原本山上是有浣衣的仆人，可或许觉得衣物破旧，还是别的，小姑娘死活就要自己动手。</p>
刚泡了一盆的衣物还未开洗，又为她那呆傻的老爹洗手，净脸，喂饭。</p>
见那小身板忙成这样，孙婆婆这热心肠哪能受得了。</p>
于是，帮其洗了一盆衣裳后，又来到呆傻的杨铁心身旁，亲手传授小姑娘照顾人的活儿。</p>
毕竟她是伺候了半辈子人的老妈子，经验丰富，而此刻的杨铁心，已然与那婴儿无异。</p>
厢房之中</p>
这会儿孙婆婆手中的巾帕刚刚拧干，就听屋外传来一道轰轰巨声：</p>
“今日日月神教既立，本教主当在此立下神教宗旨！”</p>
声音极大，乍然响之，却把孙婆婆与穆念慈都吓了一跳，连杨铁心那本是呆滞不动的眼角，也轻轻颤了下。</p>
孙婆婆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朝穆念慈笑呵呵道：“是牛小子的声音，这家伙武功高得很，连我家小姐都说不是对手呢。”</p>
穆念慈清眸莹莹如水，明媚丰艳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低声问道：“婆婆与他是何时认识的？”</p>
孙婆婆笑了笑，回忆道：“去年暮春，终南山后山里的山花开得最盛的时候，那天也是我们古墓这些年最热闹的时候”</p>
听得此言，穆念慈眼眸闪了闪，不由便想起自己父女二人，玉脸之上也现出一抹怅然之色。</p>
孙婆婆察觉了出来，正要安慰时，却听外面牛顶天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p>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何以辨之？”</p>
“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以宋代唐，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夷人入侵，而至神州破碎，华夏沉沦，谓之亡天下！”</p>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p>
几句隆隆之音落下，虽然停了下来，孙婆婆与穆念慈却都感觉自个儿的脑壳里还在嗡嗡作响。</p>
当然，这不止是话声之隆的效果，更是此番话语对两人固有观念的冲击。</p>
孙婆婆虽然出身低微，却有一定文化水平，能够识字，穆念慈也是从小粗读一些诗书的。</p>
两人自小认知是君即天子，宋即天下，如此把朝廷与天下割裂开来，在脑海中的冲击可想而知。</p>
不止她们二人，此刻襄阳城中更有不少老夫子，对着九宫山的方向破口大骂：“歪理邪说！歪理邪说！大宋朝与天下读书人共天下，亡国如何不是亡天下？”</p>
孙婆婆看着手中巾帕叹了口气，一时间也忘了身边呆傻的杨铁心，忧心忡忡地叹道：</p>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可哪家皇帝也不喜欢听这种话啊，这小子尽给自己找麻烦。”</p>
穆念慈虽未说话，俏脸之上却也难掩忧色，犹豫了下，小声道：“婆婆能否帮我照看一会，念慈想去瞧瞧。”</p>
孙婆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旋即有些恍然，便笑道：“好孩子，别跟婆婆客气。那边指定热闹得紧，你去瞧瞧吧，你爹爹婆婆帮你照看着。”</p>
“多谢婆婆。”</p>
穆念慈展颜一笑，轻声谢过，便起身快步出了厢房。</p>
中央广场，高台之上</p>
牛顶天一身冕服，在炎阳之下，自有一分庄严。此刻，他面色肃穆，沉静，如一汪玄水。</p>
待下方嘈杂议论之声渐止，隆隆之音再次响彻整个山巅：“是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凡我神教弟子，当怀民族天下之心。”</p>
“若国泰民安，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若庙堂不靖，则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若神州破碎，则驱除鞑虏，恢复中华！”</p>
“此四十二字，为我日月神教千年之宗旨，历任教主，长老，弟子，当记之行之。教中若有逆道而行者，不论职位大小，举教弟子当合力共诛之！”</p>
“日月神教！千秋万载！”</p>
“文成武德！泽披江湖！”</p>
“日月神教！千秋万载！”</p>
“文成武德！泽披江湖！”</p>
牛顶天那隆隆之音方落，宝殿之上，台阶之上，广场四周，无数玄衣卫激动得面色通红，齐齐振臂高呼，这咋然而起的声势，响彻了整个九宫山巅。</p>
牛顶天凝眸环视一圈，抬起手，那高呼之声瞬间戛然而止。</p>
随后，便是牛顶天当场宣布一些日月神教招收弟子的条件，待遇，以及一系列对外友好政策。</p>
总之，只有紧密团结在日月神教周围，你们才有发展，才能壮大，才能没人敢去欺负你。</p>
“唉，咱们摩尼教当初要是能有如此声势，又何以让那姓杨的捡了便宜。”</p>
观礼台上，苏鲁支见到周围声势，朝身旁炎弘寿唉声一叹，眼中羡慕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p>
炎弘寿仍是一身大红色衣袍，今日在场之人，属他最为喜庆。</p>
闻言笑呵呵的道：“苏兄弟慎言，今日你我皆为日月神教之人，哪有什么摩尼教。”</p>
另一旁的白衣老者金不换，虽然不苟言笑，此刻却也接过话头儿，淡淡道：“炎兄弟所言有理。”</p>
“既然投得牛教主麾下，就不当再说这般言语。更何况教主斩了那人一臂，也算提前达成了我等半个条件。”</p>
听得这话，苏鲁支那双灰白浓眉拧了拧，颓然叹道：“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哪是这么容易抛却的。不过老夫确实佩服咱们这位教主，造反之事都能行的光明正大。”</p>
“听说前天那老太监还喊打喊杀的，这会又乖乖宣旨了。襄樊制置使，兼京西南路经略安抚使啊，还赐便宜指挥，皇帝老儿就是昏了老眼，也不可能白白送出这么个名义，老夫看那圣旨多半……”</p>
苏鲁支正在唉声叹气的朝好兄弟吐槽着，却突然感觉一道冰冷目光直视过来，瞬间闭上了嘴巴。</p>
焚天一双精光闪亮的美眸直射在苏鲁支身上，冷冷的道：“苏老以前可不似这般糊涂，这种风言风语再要乱说，我也保不准还能保你性命。”</p>
苏鲁支心中一凛，瞬间清醒了几分，愧疚道：“是老夫糊涂了。”</p>
他也明白自己三人能够活命，甚至能有如今神教长老的待遇，都是眼前这位争取的。</p>
若是因逞一时嘴快，传出一些不好的印象，却要最终连累眼前这位的。</p>
焚天面色缓了缓，淡淡道：“我知苏老是念旧之人，既然事不可为，只要明尊武学能在教中传承下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延续。”</p>
苏鲁支怔了怔，浑浊眼中带有一丝讶异，低声道：“姑娘是要…”</p>
焚天美眸晶然熠熠闪了下，没有回话便转过了身。(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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