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水浪纷飞，卜字型的枝丫前后摇晃。</p>
啪嗒啪嗒，海浪拍打着船首，洪英东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望远镜，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着海面的动静。</p>
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支汤普森冲锋枪静静地躺在那里。</p>
押货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有丰富的押货经验，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他押了两船医用品，不是金季商行的货，是他自己的，货值将近15万，一旦出意外，他会非常肉痛。</p>
你还真别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刚出香港的海域范围不久，洪英东的镜头里出现了一艘迎面驶来的船。</p>
常在海上走，就没他不认识的船，来船是一艘普通的疍家渔船，但船速不对，太快了，这是艘空船，船舷不对劲，绑着几根粗木头，灯光也不对劲，船首没灯，看不太清楚。</p>
洪英东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手一伸，汤姆森到了手里，食指一拨，打开保险，随即，嘴里大声喊道：“雷公开新（捕鱼），抄家伙。”</p>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个端着枪的伙计来到他身前，“头家。”</p>
洪英东将望远镜递给伙计，“你看看，以前有没有见过这艘船。”</p>
伙计拿起望远镜往船瞅上一眼，脸瞬间变黑，“新雷公，以前没见过。”</p>
“我们有妈祖保佑，没事的。”</p>
洪英东还想着鼓舞士气，对方船一梭子搂了过来，船舷发出几声闷哼，随即海浪送来问候，“停船，不停船格杀勿论。”</p>
洪英东和伙计被枪声吓趴在甲板上，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p>
枪声不是砰砰砰，而是咚咚咚，天煞的，机关炮啊！</p>
以前没见过，新冒出来的大天二，根本搞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和以前的大天二一样只抢货不杀人，洪英东不敢赌，他大喊一声“左满舵，全速前进”，手脚并用爬向一个铁盒子。</p>
哗啦，打开盒盖，露出一部超短波电台，扭动几个键，洪英东冲话筒喊道：“防城港，防城港，我是大飞，我是大飞。”</p>
“今天阿公休息，说代号，Over。”</p>
“三水共，遭遇新雷公，需要支援，需要支援。”</p>
“位置，Over。”</p>
“三号线，E+。”</p>
香港和澳门之间的走私线路有好几条，为了传递准确的定位，每条路线被分割成N段，说出几号线以及段代码，接收方就清楚己方的位置。</p>
“对方火力，Over。”</p>
“有机关炮，机关炮。”</p>
“五分钟，两碗猪脚饭（两艘冲锋艇），祝好运，Over。”</p>
哗啦哗啦，水浪纷飞。</p>
忽然，卫生间的门被叩响。</p>
哗啦声骤停，推车老汉冼耀文冲门外喊道：“什么事？”</p>
“雨夜钢琴。”</p>
“客厅等我。”</p>
啵……哗啦，哗啦，哗啦，冼耀文一只脚踩出浴缸，从凳子上拿了条浴巾往腰间一围，回头说道：“中场休息。”</p>
随即，他赤着脚来到客厅，戚龙雀立马贴耳说道：“洪英东走货，遭遇新冒出来的大天二，有机关炮。”</p>
冼耀文颔了颔首，伸出右手，张开手掌，一个对讲机出现在手心。</p>
“锣鼓，锣鼓，我是大镲，Over。”</p>
“锣鼓收到，Over。”</p>
“说说情况，Over。”</p>
“只有两碗猪脚饭可以及时送达，Over。”</p>
“能否吃饱，Over。”</p>
“两只瑞士大猪手（厄利孔20毫米机炮），三只德国猪手（MG42机枪），量大管饱，Over。”</p>
“祝好运，Over。”</p>
“Copy。”</p>
将对讲机递给戚龙雀，冼耀文来到书桌前，拿起半截头点着，吸了一口，走到窗前驻足。</p>
“第一次实战，希望顺利。”</p>
“一定会顺利。”</p>
海面上，河流A队的两艘冲锋艇正全速驶向洪英东，当距离近到可以看见曳光弹的火光时，所有队员抬起左手，将戴在头上的巴拉克拉瓦头套往下拉，整张脸被盖住，只露出双眼部位。</p>
随即，戴上护目镜，拉动枪栓，随时准备扣动扳机。</p>
“三水共，三水共，Over。”</p>
“我是三水共，我是三水共，到了没有，到了没有，顶不住了。”</p>
“一分钟接触，三十秒后释放信号，重复，一分钟接触，三十秒后释放信号，Over。”</p>
“听到了，听到了，Over。”</p>
拿对讲机的三哥队员脸色一黑，原来这位爷知道说Over。</p>
为了解决沟通问题，从黄金海岸的黄金中队和印尼的三哥中队各抽调了几名队员暂时支援雨夜钢琴突击队。</p>
洪英东那边，现在头都抬不起来，由于他拒不停船，大天二的船很快追上，机关炮又赏了一梭子后，轻机枪就没有停过。</p>
洪英东刚刚感谢了妈祖和蛇神，幸亏这支大天二不太富裕，手头没有太多机关炮的子弹，如果再来两梭子，他的船就给打穿了。</p>
他手里拿着烟雾弹，两条腿抖若筛糠，嘴里依然没忘记读秒。</p>
他不敢忘。</p>
已经拒不配合，大天二肯定恼羞成怒，再配合毫无意义，一旦被逮住，不知道要死几个。</p>
“五，四，三，二，一。”</p>
读秒结束，他拉响手里的烟雾弹往后一滚。</p>
烟雾弹发出噗的一声，冒出一小股红烟，然后冒烟的速度逐渐变快，过了几秒钟，红色烟雾弥漫船首。</p>
有了红色烟雾作指引，河流A队对要打击的目标一目了然。</p>
“钳形交叉，十秒倒计时，Over。”</p>
“Copy。”</p>
简短交流，联袂前行的两艘冲锋艇，一艘左转，一艘右转，走起了曲线。</p>
四秒钟，两艘冲锋艇分别抵达曲线的最高点。</p>
六秒钟，两艘冲锋艇的直线距离变近，嗖的一声，几乎分不出先后，两艘冲锋艇各发射了一枚照明弹。</p>
七点五秒，滋滋滋滋滋滋，MG42机枪犹如撕布机一般，向打击目标泼洒子弹。</p>
八秒，嘭，嘭，半空中连续两声炸响，两枚照明弹照亮了半边天。</p>
八点二秒，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彻天际，咚咚，咚咚咚，咚咚，厄利孔20毫米机炮发威，大天二的渔船船舷木屑纷飞，一个洞接着一个洞被开凿出来。</p>
九秒，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叮，M1加兰德开始凑热闹。</p>
九点五秒，两艘冲锋艇的船尾各有一名队员扛起了M1巴祖卡，随着“Fire in the hole”的喊声，长长的尾焰喷出，两枚锥型弹头直奔目标船近海平面部位。</p>
轰，轰！</p>
两个大洞先后被凿开，海水乌泱泱往洞中灌。</p>
十秒，两艘冲锋艇交汇，两架厄利孔20毫米机炮齐心合力瞄准船舷连续咚了十下。</p>
十点五秒，两艘冲锋艇开始第二次钳形交叉，这一次将会交汇在目标船的另一面。</p>
很显然，再一次是多余的，十五秒时，目标船开始倾斜，船首下沉，船尾翘起，只等时间将它送入海底。</p>
一艘冲锋艇降速，枪口对准目标船警戒，另一艘冲锋艇画着弧线慢慢靠近目标船。</p>
“怎么了？”</p>
客厅里，穿着睡衣的张爱玲来到冼耀文身前。(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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