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岑会长是商界前辈，吾辈楷模，一直想来厂商会聆听岑会长的教导，只是初来香港时没有半分商业经验，边学边做，事倍功半，别人一句话的事，我却要跑断腿，一刻不得闲。</p>
岑会长哪天若有闲，给我一个机会做东，好让我有机会向您取取经。”</p>
岑载华点了点冼耀文，大笑道：“果然年少有为，太会说话了，难怪这么快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声名鹊起，不简单，真不简单。”</p>
“岑会长，谬赞了，实不敢当。”冼耀文谦虚一句，正襟危坐，等着岑载华进入正题。</p>
“不要谦虚，中华制衣做出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香港年轻一辈中，我最看好你，耀文，好好干，为香港华商争口气。”岑载华殷切地说道。</p>
“是，我会好好干。”</p>
岑载华点上烟斗，吧嗒了两口，慢条斯理道：“耀文，这次把你请过来是想跟你说说明年的展览会。你大概不知道，往年在星洲举办的展览会都是和星洲中华总商会合办，明年这一届不同，完全由厂商会独办，能不能办法，我心里没底，只能尽全力把它办好。”</p>
岑载华先是肯定他是自己人，然后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暗示已经相当明显，装傻是不行的，还是伸头接一刀。</p>
“岑会长，我在新加坡有点产业，也认识一些人，如果厂商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p>
“好，好。”岑载华欣慰笑道：“耀文你有心了，这一次展销会开幕的日子会里商量暂定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日子已经定下，但其他事还未确定，会址选择、邀请客商都需要有人操持，你是否方便在筹备会挂个职？”</p>
“方便，需要我做什么岑会长吩咐一声就是。”</p>
“呵呵呵。”岑载华又点了点冼耀文，“这两天我安排筹备会的人一起坐一坐，介绍其他人给你认识。”</p>
“好的，岑会长下次找我，可以打我家里的电话。”说着，冼耀文拿出一张只有名字和家里电话的名片双手递给岑载华。</p>
岑载华看了一眼，颔了颔首，“好。”</p>
聊过正事，说一阵客套话，差不多十点出头，冼耀文离开厂商会大厦。</p>
纽约。</p>
一间舞蹈室的厕所里，蹲在地上的杰西卡舔了下嘴角，抛给全旭一个媚眼，拈花指捏着拉链往上一拉，起身，抽下挂在隔板上的裤子穿好，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两支叼在嘴里点上，递给全旭一支。</p>
全旭将烟叼在嘴里，猛吸一口，瞬间混身松弛，一股无法形容的舒爽。</p>
“杰西卡，下次不要在厕所，我不习惯。”</p>
杰西卡嬉笑一声，“布拉德，你刚才脱我裤子可是非常习惯。”</p>
全旭耸耸肩，“好吧，我的错，我们该出去了，不然大家都猜到我们在这里做什么。”</p>
“猜到又能怎么样，我的香港男孩。”杰西卡不以为然道。</p>
“我觉得不太好。”全旭从马桶上站起来，将保暖衬衣衣摆塞进裤子里，从隔板上取了西服穿上，“该出去了。”</p>
“嗯哼。”</p>
两人在盥洗台梳洗一番，来到舞蹈室，站在边上，继续观看从纽约大学舞蹈学院请来的学生排练兔子舞。</p>
看了一会，杰西卡冷不丁说道：“奥利维亚漂亮吗？”</p>
全旭故作镇定道：“当然，她是领舞。杰西卡，不要胡思乱想，还有三天就要正式拍摄，出了问题我们担不起责任。”</p>
“布拉德，不要用工作压我，你知道我的意思。”</p>
“杰西卡，请专业一点，现在是工作时间。”</p>
全旭现在有点后悔当初追求杰西卡，更后悔不应该将杰西卡变成同事，不然他早就有机会睡了奥利维亚。</p>
上梁不正下梁歪，全旭可以算是冼耀文的弟子，海王教不出痴情种。</p>
“OK，专业一点，你继续在这里盯着，我先回去睡觉，十二点你还没有睡在我边上抱着我，我会让你好看。”</p>
“知道了，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p>
“不，我请假了，明天要去办公室等办公用品送到。”</p>
“好吧。”</p>
……</p>
山今楼，冼耀文冲走进包厢的全淡如笑道：“淡如，过来坐。”</p>
全淡如，全旭的姐姐，和他同年。将全旭派去美国后，他嘱咐林醒良经常关心一下全家的生活，中秋前夕，他也去全家拜访过，今天是第二次见全淡如。</p>
全淡如羞怯地来到冼耀文边上的空位坐下，低着头蚊声说道：“冼先生。”</p>
冼耀文提壶倒上一杯新茶，放在全淡如触手可及处，轻笑道：“淡如，上次我就跟你说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还要全旭告诉我才知道你工作做得不开心。”</p>
“对，对不起。”</p>
“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全旭，对你的关心不够。”冼耀文呷一口茶，放慢语速说道：“既然做得不开心，就不要做了，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p>
全淡如抬起头，怯怯地说道：“我什么都不会。”</p>
“没关系的，会都是从不会开始。跟在我身边做一个生活秘书，先是端茶递水、整理报纸，空闲时间你可以慢慢学习，等你能上手一些更重要的工作，我多派一点任务给你负责。你觉得怎么样？”</p>
全淡如脸上欣喜和犹豫交加，迟疑片刻道：“我怕自己做不好。”</p>
“不用怕，你行的。你的工资从两百元开始，以后视你表现慢慢给你加，就这么说，午饭没吃吧？想吃点什么？”</p>
“不，不吃了，我要回去给恩妈做饭。”</p>
全淡如沉浸在两百元的喜悦中，为自己能赚这么多钱而开心。</p>
全父名全衍，全母名邓昂，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家世都差不了，两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书香门第，全父全母对子女的教育非常重视，只是可惜全淡如资质愚钝，努力过，却未钝学累功，又恰逢战乱，念完小学就没继续往下念。</p>
全旭则不同，一直是品学兼优，如果不是困于时局，肯定能高中、大学一直念下去。</p>
在学习上，全淡如这个当姐姐的已是不如弟弟全旭，来了香港谋生，全旭起步是茶室的伙计，累是累点，但薪水高，而全淡如只能在腊味店找到一份看店的差事，而且，这份差事还是全旭托关系谋得。</p>
开始在腊味店，现在还在腊味店，新来的一个伙计不老实经常对她毛手毛脚，她实在忍不住才向弟弟诉苦，但她心里既纠结又难堪，身为姐姐不仅不能照顾弟弟，还要弟弟经常帮衬，好难为情的。</p>
现在好了，以后应该不用弟弟再帮衬。</p>
“没事的，就在这里吃，等吃得差不多，我让后厨打包好吃的你带回去给伯母。”</p>
“嗯。”全淡如怯怯地点点头。</p>
吃过饭，冼耀文并未离开山今楼，下午茶时间，他还要在这里会约翰·马登，谢丽尔到时候会过来作陪。</p>
一盏茶在手，桌面摆着几份台湾报纸，有公营的《台湾新生报》、《中央日报》、《中华日报》、《和平日报》，也有民营的《民声日报》、《征信新闻》、《更生日报》等。</p>
如果多份报纸上出现对同一件事情的报道，他就会对比着看。</p>
二二八事件爆发后，不作为数十年的国府忽然意识到舆论这个东西要好好管控，报社查了毙或查了封，侥幸存活的开始夹着尾巴做人，笔锋收敛了许多，直白叙述也变成拐弯抹角，不对照着看缺乏打开隐晦文字的钥匙，他会看不懂报道的真实内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