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去拿钱，冼耀文跟着，田汉华也跟着。拿上钱，三人一起进入李裁法的办公室，也就是冼耀文的办公室。</p>
办公室里同以前的摆设几无差别，只是地面可以看见不太明显的划痕，显然家具摆设被搬开过又复原，至于原因不言自明。</p>
冼耀文坐到曾经属于李裁法的大班椅上，先把钱点了一遍，得出金额174，200元。按张力的说法，逢百入库，只有整百才会交到他手里，其他的留在各处找零用。</p>
点出4200装进一个牛皮信封里，先放在一边，又点出2万交给张力，用来应付平时的开支，剩余15万装进一个袋子，放在脚下。</p>
点好钱，看账簿，让田汉华指出10月1日的账，冼耀文就从这一天开始看，以前的账目看了也没有实际意义。除了田汉华这个管账人不会再用，其他人暂时都不会轻易动，有问题也是过去式，既往不咎，只看以后。</p>
三十几天的流水账目，用不了多少时间就看完，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发现一些，因为不清楚实际的经营状况，他也说不好小毛病是不是真毛病，等他在这里蹲几天点，了解了每天的生意状况，是真是假就会暴露出来。</p>
将账簿理好，放在一边，冼耀文将牛皮信封抛给戚龙雀，“派人送去老田家里，客气点，不要吓到人。”</p>
“明白。”</p>
戚龙雀走出办公室后，冼耀文看向张力，“老张，等下多给老田算两个月工资。”</p>
“是。”</p>
冼耀文看向田汉华，说道：“还满意吗？”</p>
田汉华无力地点点头。</p>
“满意就好，跟老张去他办公室，一步不准离开，拉屎撒尿就地解决，也不准打电话，切记，不要自误。”说完，冼耀文又看向张力，“老张，你辛苦一下。”</p>
“是，是。”张力无奈地点头哈腰。</p>
“去吧。”</p>
办公室陷入沉静后，冼耀文拿出花名册，在几个人的名字下标注初次见面的评价，随后，走到窗前，点上雪茄，捋一捋当甩手掌柜前需要做的事。</p>
思考时，时间过得飞快，快九点半的样子，苏丽珍来了办公室。</p>
“先生，九点半了，能回家了吗？”</p>
冼耀文看一眼手表，淡笑道：“今天不回去，车里有帐篷，我们可以在海边露营，明天一早涨潮的时候，没准螃蟹会钻到帐篷里，早上正好吃螃蟹粥。”</p>
苏丽珍来到冼耀文身后，从后面抱住他，“我已经和别人约好明天叹早茶，六点钟就要起来过海。”</p>
“哦，要不你先回家？”</p>
“你回家的吧？”</p>
“回。”冼耀文在苏丽珍的翘臀上拍了一记，戏谑道：“知道你这只小馋猫不吃点腥的睡不着。”</p>
苏丽珍嘟囔道：“一个星期才轮到一天……”</p>
“好了，别抱怨，要回去抓紧，再晚点赶不上渡轮了。”</p>
“哦。”苏丽珍松开冼耀文的腰，“阿敏跟我一起走吗？”</p>
“阿敏还有事，跟我一起。”</p>
“走了。”</p>
“嗯。”</p>
苏丽珍走后，办公室恢复宁静，冼耀文继续思考，然后在十点前结束，稍事歇息，差不多十点零五分，迎来了石韵。</p>
石韵叩门而入，人往大班桌边一站，看着冼耀文的脸，心中有点忐忑。</p>
李裁法时期，李裁法很少叫歌伶到办公室，公事都是让之前的经理传达吩咐，来办公室只可能是私事，而且是男女之间那点私事，但男的未必是李裁法本人。</p>
石韵在看冼耀文，冼耀文也在看她，方才歌舞厅灯光昏暗，脸不是看得太清楚，现在面对面，一切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石韵的发际线有点高，且不加以遮盖掩饰，头发梳向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也展示着她夸张的乀字眉。</p>
眉毛并非天生，而是后天画的，粗而浓黑，当下挺流行，不少女人都会画乀字眉。</p>
五官小巧玲珑，耳朵上挂着一对月季花耳环，身穿一件白底、五彩羽毛图案为点缀的旗袍，凸显出腰臀的曲线，身高看着有171公分，除掉鞋子5公分，真实身高166公分，身材比例六比四，胸不大，臀翘，是适合穿旗袍的身材。</p>
打量结束，冼耀文淡笑道：“石小姐，我给你提个要求，以后上班时间请穿纯色的旗袍，纯白或纯黑都可以，黑色最适合你，能凸显你的气质。没其他事了，你可以下班了，啊，对了，冒昧问一句，你住哪里？”</p>
“么地道。”石韵一头雾水，叫她来就是为了评论穿着？</p>
“尖沙咀啊，知道了，路上当心点。”</p>
石韵忐忐忑忑来，迷迷糊糊走，搞不清楚这位半唐番新老板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p>
石韵走，丁嘉嘉来，没敲门，直接推门闯入，嘴里叼着一支烟，一脸轻浮，扭着腰肢走到大班桌前，一提臀，半个屁股陷在桌面，扭头看着冼耀文，轻佻地说道：“新老板这时候叫我来，是不是想请我吃宵夜？”</p>
丁嘉嘉穿着一身丝绸面料的连衣裙，因为角度的关系，冼耀文的目光正对深V露出的后背，抬眼往上，可以看见丁嘉嘉后脖颈贴着的三圈珍珠项链，珍珠很匀称，乳白色和蓝宝石色拼接，应该是本港产的假首饰，耳朵上挂着硕大的钻石耳环，不用说也是假的，轻佻的双目上顶着乀字眉，没有石韵的夸张。</p>
半边脸看着费劲，冼耀文索性不看，目光往下游弋，在翘臀上逗留片刻，居然没看见理应存在的褶皱，蹙了蹙眉，不悦地说道：“滚下去。”</p>
丁嘉嘉丝毫不怕，嘴里咯咯笑道：“新老板，把我全身上下看完了才叫我滚下去，要不要我转过来，给你看看大腿？”</p>
“丁小姐，不要自视太高，以为是个男人都吃你这套。方才，我已经去看过你的表演，非常好，继续保持。没其他事了，你可以下班了。”</p>
丁嘉嘉诧异道：“就这样？”</p>
冼耀文淡笑道：“真想让我请你吃宵夜？”</p>
“新老板要是请吃海鲜，我非常乐意去。”丁嘉嘉说着，从大班桌上下来，绕了半圈，一屁股坐到大班椅的扶手上，居高临下暧昧地看着冼耀文，“新老板长得这么漂亮，不介意多个女朋友吧？”</p>
说着，丁嘉嘉探手在冼耀文的胸口抓了一把，随即浪笑道：“真结实。”</p>
冼耀文仰头睖了丁嘉嘉一眼，“你还真不客气，今天没找到伴？”</p>
“刚才没有，现在有了。”丁嘉嘉将手换到冼耀文的另一边胸口，又抓了一把。</p>
冼耀文一把抓住丁嘉嘉的手，用力一捏，随即往边上一甩，“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占便宜没个够，这些本事留着对客人使去，只要你的业绩再提高点，我可以提高你的扣佣。”</p>
丁嘉嘉甩着吃痛的手，咯咯笑道：“客人没有新老板漂亮。”</p>
冼耀文摆了摆手，“别闹了，问你个事，你住哪里？”</p>
“新老板想摸到我家……”丁嘉嘉的俏皮话还没说完，就被冼耀文严肃的眼神打断，她冁然一笑，道：“太子道。”</p>
“买的还是租的？”</p>
“买不起。”</p>
“你可以走了。”</p>
这回，丁嘉嘉没有再黏糊废话，扭着腰肢走了。</p>
冼耀文从公文包里取出北角的地图，找到英皇道，从一个个画着的圆圈看过去。</p>
圆圈内圈着的是暂时没变成私地的官地，英皇道一带，丽池花园和天宫夜总会之外，还有不少娱乐场所，从业人员的收入普遍比较高，加上上海理发、沪杭裁缝铺，从业人员也属于高收入者，一次性付清买个单位够呛，但分期两三年，买得起的人就多了。</p>
买块地，规划一个丽池花园，先盖几栋楼，实现丽池赚钱丽池花，有多没少，大概也能赚个十多万，再扩散出去，帮助一批高收入者实现居者有其屋的梦想，应该能有大几十万利润。</p>
夜场从业人员赚得多，花得也浪，盖楼之外，配套上还有持续盈利的空间，上门量身的裁缝铺，上门取衣送衣的洗衣店，兼做外卖的餐馆，以及一家提供送货服务、洋酒齐全的人民便利店，加起来一年流水不会少。</p>
“在看什么？”</p>
不知何时，米歇尔已经站在冼耀文身旁。</p>
冼耀文耸耸肩，“抱歉，我居然没听到你敲门。”</p>
“没关系。”米歇尔玩味地说道：“我在心里敲了。”</p>
冼耀文看一眼手表，说道：“你来早了。”</p>
米歇尔低头瞅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戏谑道：“料子很薄，容易撕破，要不要试试？”</p>
“谢谢，我对母狮子不感兴趣。”冼耀文摊了摊手。</p>
“嗯哼。”米歇尔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幽幽地说道：“亚当，下回不要再对我说无礼的话，请继续保持你的绅士风度。”</p>
“OK。我也有一个请求，去医院看一下你的嘴，让它恢复说话功能。”</p>
米歇尔莞尔一笑，吟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亚当，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只需一个眼神，你就会明白我想要什么。”</p>
“莎士比亚说，哑巴还是聋子，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p>
“莎士比亚说，不要随意篡改我说过的话。”</p>
冼耀文耸耸肩，“他们什么时候到？”</p>
“快了。”(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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