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美食,喝点小酒,看场电影,接着开房腻歪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换成其他女人,冼耀文会说是的,但水仙不行,他不想以身犯险。
抱了,亲了,衣服却没脱,冼耀文以不影响水仙考虑及又一个带薪假为由,多开了一间房,两人并未睡在一起。
他想睡个好觉,不想一整晚警醒着防备水仙的突袭,他怕刀枪棍棒毒施其身,也怕发情的柔荑四处抚摸。
很巧,酒店提供早餐的地点只有一个,冼耀文和水仙去吃早餐之时,格蕾丝已经在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手捧文件看着。
在她一次抬头放松眼睛时,冼耀文举起装着牛奶的杯子打了个招呼。
冼耀文的动作落进水仙的眼里,她盯着格蕾丝看了一会,收回目光问冼耀文,“你认识这个红毛婆?”
“认识。”冼耀文喝了一口牛奶,没有就格蕾丝的话题深入,而是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在你房间时,酒店服务员喊我去接电话吗?”
“记得呀,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我已经嘱咐过酒店前台,只要有找我的电话立即通知我,不管是几点钟。酒店的服务不错,凌晨两点我又接了第二个电话。”
看水仙切香肠费劲,冼耀文端过她的餐盘,帮她切起了香肠,“两通电话都是我的伙计打来的,第一通告诉我已经就位,第二通告诉我任务完成。”
把餐盘递回给水仙,同时丢给她一个笑容,“我跟伱说这个,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有一点。”
刚刚又享受了一把冼耀文的细心体贴,陷入温柔陷阱的水仙脑子有点发懵,不如平时一般警醒。
“其实也没什么,我的伙计昨晚把你们遏天边的事头婆绑了。”
当啷,水仙手里的叉子掉落在餐盘里,嘴里惊惶失措道:“你为什么要绑夫人?”
“夫人?这就是你们对事头婆的称呼?”冼耀文颔了颔首,“挺高雅的称呼。为什么绑她,你应该不用问我,那天在你的房间,有人动过我的公文包,去上个厕所还有人听墙根,到了第二天,就有人盯着我。”
冼耀文双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直刺水仙的眼睛,“我的伙计说你身上有煞气,是杀过人且不止一个才会有的,还说你最近刚杀过,一个,也许两个。
种种不正常的现象让我明白有人要打我主意,不过呢,我这次是第一次来新加坡,根本不可能和新加坡的谁结仇,于是我就想,应该是有人去过香港,知道我是谁,把我当成肉票。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错,昨天来酒店的路上已经有人对我下手了,幸亏我不是一个蠢货,又惊又险地逃过一劫。”
冼耀文端起餐盘起身来到水仙的隔壁座坐下,握住她的手,手指灵活地拨弄几下,姿势变成十指紧扣,“我刚开始以为你是一伙的,昨天才确定应该不是,所以,请放心,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发自肺腑,我对你身上的煞气来源也不感兴趣,只是想奉劝你,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遇到鬼,能收就别再继续。”
一阵惊慌后,水仙已经恢复淡定,她感触着手心传来的温度,琵琶仔的表情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红蝴蝶事头的威势,沉着地说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呵呵,要绑我的人叫卢岳鹏,是个大耳窿,三七廿一的人,你们遏天边就由他罩着,既放高利贷又罩着几家公馆,收入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偶然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绑票,绑一个肉票就是几十万的收入,来钱太容易了,任谁都会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卢岳鹏有一个大老婆,三个小老婆,外面还养了六个相好的,哦,你们的夫人也能算是他的相好。
女人是无辜的,我不会去碰,但卢岳鹏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年纪都不大,要绑起来不难,你说,我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五张肉票,一张要十万?”
冼耀文说话的时候,董向乾正从卢岳鹏家里的井中爬上来,刚刚,卢岳鹏的大老婆和两个儿子被他闷死在井水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冼耀文可不想几年以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人算计着为老公、爸爸找他报仇。
董向乾清理好现场,又往一个小老婆家奔袭。
还别说,卢岳鹏挺讲究,几个老婆并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颇有狡兔三窟的意思。
只是非常可惜,刑讯学日新月异,一次次迭代,发展到冼耀文掌握的版本,已经把高尚的可能堵得严丝合缝,面对严刑拷问,几乎不可能再产生英勇就义的烈士,除非要隐藏的机密是一句话“打死我也不说”,不然忘却的记忆都能让人回忆起来。
“卢岳鹏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夫人对我有恩,十三爷能不能放过她?”
“多大的恩?大过遏天边这家公馆吗?以你的能力,接了这家公馆应该不难吧?”冼耀文晃了晃十指紧扣的手,“我的红蝴蝶夫人。”
“我不要遏天边,我只要夫人安全回来。”水仙坚定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冼耀文玩味地说道:“你告诉我遏天边的出处。”
“就这样?”水仙错愕。
“就这样。”
“柳永的《昼夜乐·秀香家住桃花径》,遏天边,乱云愁凝。言语似娇莺,一声声堪听。遏天边指歌声响彻云霄,唱曲是琵琶仔的傍身本……”
冼耀文摆手打断水仙接着往下说,“我懂的,一技傍身,不愁吃穿。遏天边,有点意思,你可以放宽心,你的夫人会全须全尾地回去,倒是你,错过了一次好机会。”
水仙摇摇头,“夫人很好,我不要这种机会。”
“嗯。”冼耀文松开水仙的手,拿起刀叉继续吃早餐,“你的那个红蝴蝶没有前途,你要是愿意听我的,在你肩膀上那只蝴蝶边上再纹一只蝴蝶凑成一对,只是当成单纯的装饰,然后解散或你自己退出红蝴蝶,是考虑跟着我干还是继续留在遏天边都好,不要再胡闹了。
红蝴蝶的势力不上不下,不大不小,造成的影响却有点恶劣,如果警察需要立威,你们这样的私会党就是最佳的打击对象,你不要告诉我三七廿一的那位佘爷会保你。”
水仙自嘲道:“他怎么可能会保我,真有事一定会把我推出去。”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冼耀文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往椅背上一躺,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了争取你跟着我干,我向你透露一点我打算让你负责的工作:
一,我支持你开一家公馆,钱由我来出,具体的事务由你负责,我希望你能经营出一家新加坡乃至整个马来亚最高档的公馆,也希望名字采用‘红楼’二字,这个名字寓意好。
白居易的《秦中吟》中有写‘红楼富家女,金缕绣罗襦’;王庭珪的《点绛唇》也有写‘花外红楼,当时青鬓颜如玉’;史达祖的《双双燕》,‘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
其他的还有不少,我不一一举例。
红楼有别于其他公馆,不招待普通客人,有钱人以胡文虎为标准,在他之上可以随意光顾,在他之下,需要进行筛选,必须是所从事的生意能给红楼带来一定的帮助。
掌权的人以警察里的督察为标准,低于这个职位就不用招待了。
红楼的经营宗旨是给达官贵人提供一个休闲放松的场所,不是为了偷偷记录他们见不得人的一面,抓他们的把柄。在红楼里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谁都不能对外透露。
人与人之间只有相互需要、相互依靠,关系才能牢靠,靠威逼利诱是不可能持久的,而且也容易遭到反噬。
红楼只是一个掮客平台,也可以说是一个跳蚤市场,一个人把自己有余多或不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和其他人交换他喜欢的东西,红楼本身不参与这种交易,只收取一间公馆正常的服务费。”
冼耀文在水仙的手背拍了拍,“红楼的股份我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给管事的事头,你一个人要是能管理好,一半的股份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