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兄,单子我已经下完了,一共4800打,一般的厂只敢接一两百,三四百打,只有一家叫丽欣制衣的厂接了2500打。”
“丽欣制衣?”冼耀文蹙眉道:“这个厂我知道,只是一间小厂,2500打,一天要做2000套,做的过来吗?”
“我相信可以,丽欣制衣的老板赖百欣给我打了包票,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不但不收加工费,反而倒赔我们两万块。”
冼耀文叹了口气,“洪兄,两万块有什么用,如果错过了时间,棉衣可能会砸在我们手里,四五个两万块就要没了。”
洪英东不慌不忙地笑道:“冼兄不用着急,我岂会只听赖百欣打包票,不久之前,丽欣制衣接了一笔发往非洲的订单,一共700打恤衫,限期交货,必须三天内完成才能赶上去东非的船,赖百欣如期完成了订单,我打听了,这是真事。”
冼耀文计算了一下每天需要完成的数量,瞬间眉头舒展,轻笑道:“这个赖百欣,按他这速度,不仅工人不能睡,他也别想睡,对工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么拼命,他是想当香港首富,压何利两家一头啊?”
“很正常,潮州人肯吃苦是出了名的。”
“是啊,潮州人能吃苦。”冼耀文跟着感慨一声,又说道:“洪兄,我们来对下账。”
“好。”
冼耀文不会用算盘,简单的加减乘除也用不着算盘,他和洪英东两人拿着稿纸一通算,计算了棉花、加工等费用,大致算出棉衣到港口的成本为3.87元左右,预计抵达东北的价格不会超过4.1元。
运费其实不用算,冼耀文打算也给刘荣驹分成,运输就当做对方入股。
这么一算,他总计要拿出20.8万元的成本。
算完账,冼耀文点上一根雪茄对洪英东说道:“洪兄,内地外汇紧张,黄金、白银等贵金属也不宽裕,这笔买卖本就有敲门砖的意思,我不打算收美金,也不收黄金,只打算以货易货,换水果或大豆。
这么一来,风险也就增加了,你可以跟到底,也可以选择交货后撤,我把利润结算给你,后面的风险与你无关,自然,有可能产生的利润也与伱无关。”
“水果我知道怎么卖,大豆卖给谁?”
“哈,洪兄,你这个问题非常好笑,大豆浑身是宝,只要你有大豆,去中环冲做贸易的洋人吼一嗓子,他们会抢着和你交易。”冼耀文往椅子上一靠,脸变得正经,“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世界第一的大豆出口国,当初小鬼子能坚持这么多年,东北的大豆可是发挥了大作用。”
冼耀文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洪英东,“除了我们,美国是第二大的大豆种植国,主要的种植地区是伊利诺伊州、艾奥瓦州、内布拉斯加州、明尼苏达州、印第安纳州、南达科塔州和俄亥俄州等中西部地区。
报纸上说了,美国今年流年不利,刚刚开春,南部和中西部的降雨量就急剧减少,大面积的干旱已经开始,今年的大豆一定会减产。”
洪英东拿起报纸,先看一下报头和日期,接着目光对向冼耀文圈起来的一篇报道,是英文报道,他看着有点吃力,但大致能看懂,正如冼耀文所言,报道是介绍美国今年春季的天气与降雨情况。
“我有打电话去马里兰州银泉的美国国家气象局,那里的工作人员态度不错,非常认真细致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这篇报道介绍的情况与现实没有出入。”
洪英东收掉报纸,问道:“大豆很好卖?”
“比水果好卖。”
“我跟到底。”洪英东略作思考后说道。
冼耀文轻笑道:“不再考虑考虑?大宗货物运输很容易出问题,受潮、发霉、发芽,还有台湾炮艇,万一哪个炮手心血来潮想拿我们的货船练练手,呜~砰,一发炮弹,什么都没了。”
“冼兄敢赌,我就敢赌。”洪英东掷地有声道。
冼耀文嬉笑一声,“希望洪兄你能带来好运。快中午了,我请你到楼下吃碗仔翅,楼下那个小贩另辟蹊径,不用酒楼吃剩的翅头翅尾,改用粉丝代替,味道跟真鱼翅差不多,而且干净,不用吃别人吃剩下的。”
“那要好好尝尝。”
两人来到楼下,一人端着一碗碗仔翅,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吃,一边冲边上的大厦指指点点,互相展望未来,也年少轻狂口出狂言,不出三五载,要盖一座更高的大厦,一个管自己的大厦叫蟾宫,说是要邀请嫦娥一起住,另一个说既然你的叫蟾宫,那我的就叫南天门。
半碗粉丝下肚,洪英东还酸溜溜地说等有钱了要多娶几房太太,看冼耀文左拥右抱,真是羡煞旁人。
冼耀文无言以对,他连火都放了,总不能劝对方别点灯。
吃过碗仔翅,两人又去了一趟九龙仓的码头公共仓库。
冼耀文吃下的棉花有2000包,即434.88吨,4800打棉衣所需用棉花加上损耗,105吨足矣,再计算一下这里那里莫名其妙会少去的部分,他手里至少还有328吨,这些棉花可不能在仓库里放着,租金一天一算,越放成本越大,他要尽快找到买家出手。
找买家不难,当下的国际棉花价格是192美元/包(480磅),他吃下的价格是137美元/包,虽说质量次点,但毕竟55美元的差价在这里摆着,他心不狠,只要加价10美元往外出就行,147美元/包的价格,卖给谁都能挣点人情。
把所有棉花都检查一遍,确认是前两天下船的那批棉花,并估算一下数量,确定数量出入在合理范围之内,冼耀文找了个地方,分别给周若云、蔡世昌、欧逸新打了电话,三人听说有一批便宜棉花,差不多时间赶到,商量好如何分配,三家直接包了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