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
王八耻拉着外甥虎子的手,轻声说道。
他这辈子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这么满足过,他生命中最多的缺憾,就在今天得以满足。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个完整的人了。
但在说完回家这句话之后,他却忽然有些迷惘了。
家在哪呢?
他是个奴婢呀!即便大明朝的王公大臣们对他另眼相待,甚至称兄道弟,但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个奴婢。
别人尊重他讨好他,因为他是皇帝的奴婢,皇帝最亲近和信任的奴婢...
但他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更不敢得意忘形。
他的家,就在宫中。
而宫外,他什么都没有!
连一处安置自己外甥的宅子都没有。
“何都堂!”王八耻又对何广义低声说道,“今日的事,多谢了,杂家记在心里!”彡彡訁凊
“看您说的,咱们什么交情!”何广义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嗨!听你这么说话,不看脸我还以为是曹国公呢!”王八耻笑了一声,伸手进袖子里,摸出两张银票。
“您骂我?”何广义不悦。
“知道你不差钱,可这么多兄弟,为了杂家奔波了一整天!”王八耻低声道,“不能让人家白忙!”说完,不由分说的塞在何广义的腰带中,“欠你老大一份人情,杂家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个你要是不帮兄弟们收了,你就是没拿我老王当朋友!”
“等把杂家外甥女找回来,杂家自有另一番心意!何堵堂,所谓患难见真情!你对杂家,真是没话说!”
“不拿您当朋友,我也不会这么上心!”何广义笑笑,低头一看那银票,眉毛顿时抖了抖。
好大的手笔!
一千块银元的龙头大票,出手就是三张。
“我替兄弟们多谢了!”何广义又道。
“自己人!”王八耻笑笑,又对懵懂的虎子说道,“虎子,咱们回家!”
“嗯...”何广义上前,“您在外头没外宅吧?”说着,又压低声音,“本朝对太监管得眼,此事若是大张旗鼓的,保不齐就有遭瘟的御史上折子了!”
说着,又摆手让身边人再往后退,更压低声音道,“北城有个两进的宅子,是锦衣卫的没收的官产!明儿我给您准备一张租赁契约,先签个三年的,租金这边您自己准备,一年四十块,三年就一百二....”
王八耻笑着点头,“劳你多费心了!”
“不过光有宅子可不行,府上的少爷以后不能没人伺候。但是伺候的人....”何广义又道,“还是您自己挑为好!”
“杂家省得!”王八耻不住点头。
日后他肯定不会总在外宅里住的,三五天能过去一趟都算不错了。孩子小,外边雇的人终究是不放心,而且谁知道是什么品行?
不过这事也难不倒他王八耻,宫里那么多太监,老嬷嬷。他签个字遣散几个,回头养在自己家里,帮着照应孩子最是稳妥。
“不但要有仆人!”王八耻心中暗道,“还得有先生!得教他读书认字,以后还要让他考功名做官....这样我老杨家才能一代更比一代强!”
想着,他伸手拉着虎子,再道,“走,跟舅回家!”
岂料,虎子却没动。
“怎么了?”王八耻问道。
“二子哥!”虎子小声道,“娘说过,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二子哥跟俺非亲非故的,不但管了饭还管了地方住,还要帮着外甥去衙门.....俺不能就这么走了,得谢谢人家!”
“啧啧!”王八耻笑道,“这孩子,心多善呀!”
“像您!”何广义赞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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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小伙计二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被拽了过来。
他比刘老伯更知道眼前这些人是谁,所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王八耻笑问。
二子畏惧的看了王八耻一眼,“回这位老爷的话,小的什么都不要!”
“哦?”王八耻有些意外,“你就没有想要的?说,不用拘束!你对杂家的外甥有恩,要什么杂家就成全你什么!”
“小人....”二子想想,“小人真没什么想要的!”说着,低头道,“表舅对小人不错,吃的穿的住的都有,到了年底还有回家的钱!表舅母虽说嘴上厉害点,可也从来不曾苛责小人,小人的被子都是她给做的!”
“嗯?”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王八耻很是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