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恭喜！”</p>
“有了元士身份，兄台就不用在科举上费心了。”</p>
看着远去的中使，张永安向他贺喜道。</p>
他是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和顾炎武撰写的文章，会被皇帝看到。</p>
自己又被记了一年功不说，指出问题的顾炎武，更是被皇帝追叙守卫清华园、写出《军制论》的功绩，特赐元士出身。</p>
元士可是有国士之称，十六岁的元士，是当今元士中年龄最小的。</p>
顾炎武经此一遭，必然名声大噪，被朝野上下审视——</p>
谁都会感到奇怪，这个年轻人有什么本事，被皇帝如此厚待？</p>
顾炎武此时也有些懵，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特赐元士出身。</p>
对于才考上秀才两年的他来说，现在想的是如何在乡试中举。进士、元士的事情，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p>
而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在守卫清华园时只是出谋画策，根本就没有亲自上阵。</p>
指出巡捕营新军的问题，也不过像写出《军制论》一样，故发奇言罢了。</p>
没想到竟然被皇帝看重，被特赐元士出身。</p>
心里不安的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推辞。但是看着除了张永安外，周围人审视的目光和小声的议论，他心里的狂狷之意冒了出来，大笑道：</p>
“这有何喜？”</p>
“元士身份，对你我不是唾手可得吗？”</p>
“张兄过段时日，定然也能被特赐元士出身。”</p>
把圣旨卷着收了起来，大有当仁不让之意。</p>
张永安见此是目瞪口呆，继而又有些苦笑，不认为自己能被特赐元士身份。</p>
军中被特赐元士出身的，是孙元化、茅元仪那样立下功劳的文士，自己一个担任武职的文荫子弟，凭什么被特赐元士出身呢？</p>
所以他拉着顾炎武的衣袖让他不要乱说，打算把这个狂傲的年轻人拽回去。</p>
然而就在这时，徐光启的一句话，让他们不得不留下来：</p>
“旨意已下，奏疏已经批复。”</p>
“诸位都议一议，对逃兵如何处置？”</p>
“顾元士、张中尉，你们也留下来说说，这个章程如何定？”</p>
张永安一介中尉，迎着大学士的目光，一时讷讷不敢言。</p>
顾炎武却不怕这种大场面，大言炎炎地道：</p>
“逃兵是一定要处置的，不然对不起听令作战的将士。”</p>
“顾某以为应当立刻向周围贴告示，并且让军法官行文有逃兵的卫所，勒令逃兵回营。”</p>
“他们回来后要降为辅兵在军中做苦役，还要记过减磨勘，作为逃亡的惩罚。”</p>
“如果有人一直不回营，那就降为军户，让阳武侯带着流放海外。”</p>
这一番话，让巡捕营的军官人人叫好，张永安却听得想要把脸捂起来。</p>
这些军官不知道如何处罚犯错的逃兵吗？只不过是顾虑皇帝的态度，以前不敢用军法严惩而已。</p>
如今皇帝的命令明确，允许巡捕营增加军法官、并且设立宪兵队，代表着只要士兵犯错，他们就能让宪兵执行军法。</p>
之所以没人大声说出来，不过是担心伤了皇帝的仁德，打算悄悄执行而已。</p>
如今顾炎武说了，这些军官就能把事情推到顾炎武头上，告诉士兵正是因为这个人，军法才变得严起来——</p>
皇帝和他们都是仁慈的，坏人是顾炎武。</p>
可以说，顾炎武现在就是个背锅侠，把他们准备做的事，大声喊出而已。</p>
张永安都无法想象，以后士兵在面对军法时，会有多少人会骂顾炎武。把军法变严的原因，归咎到这个人头上。</p>
但是初出茅庐的顾炎武，显然没想到这些，或者根本不屑想。</p>
他按自己的想法，为巡捕营制定了军法条例，建议严格执行。</p>
徐光启对他很是欣赏，再加上想要保护年轻人，询问道：</p>
“顾元士对军法、军制有如此见解，不知是否愿意在宪兵队兼职，担任护军中尉？”</p>
元士最初任职，相比五甲进士的从八品还差一些，只能从正九品开始。</p>
只不过磨勘期和进士一样，同样都是四年。</p>
顾炎武被特赐元士出身后，就被授予翰林院正九品侍书。</p>
所以徐光启询问他，愿不愿意兼职。</p>
顾炎武是愿意继续在军中兼职的，只不过他拒绝了徐光启调去宪兵队的好意，说道：</p>
“顾某还没明白如何做指导员。”</p>
“待到和张中尉学明白了，再报答学士赏识。”</p>
仍旧打算在张永安的中队，担任见习指导员。</p>
徐光启听闻此言，很是意外地看了张永安一眼。</p>
他虽然知道张永安有本事，却没料到竟然能折服顾炎武。</p>
能让这个狂傲的年轻人说学习，可见张永安必有独到之处，自己以后要多注意点——</p>
说不定张永安就像顾炎武说的那样，以后被赐元士。</p>
所以他准许了顾炎武的请求，让他继续在张永安的中队担任见习指导员。</p>
张永安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p>
他是不想把顾炎武这个麻烦人物放在自己中队的，这么狂傲的年轻人，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事来，让自己苦心训练的士兵毁于一旦。</p>
只是顾炎武硬要跟着他，徐学士也发了话。他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认了下来。</p>
返回清华园临时营地的路上，他语重心长地向顾炎武道：</p>
“顾兄，中队有直属的通讯员和卫生员，平时可以帮军官做点琐事。”</p>
“你从他们中挑两个可靠的，一定不能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