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越来越多，杜莎跳下骏马后，伏在沙丘上，1面射击着，1面对黄鷹娃说道：“我掩护你，你先走！”</p>

牧民的子弹是非常有限度的，对射时间不久，枪弹就打完了。</p>

杜莎骑上过分疲劳的跛马，朝着黄鷹娃消失的方向拼命追赶着。敌人也拼命追来，枪声在身背后越响越近，杜莎沉不住气了，他回头1看，只见跟在身后的只有1匹马。很明显，匪徒们别的马匹已经被丢远了。</p>

杜莎心中暗道：“1匹螳螂马就敢追我！谁给你的勇气？”</p>

心里又气又恼的杜莎，感觉自己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似的，右腿1翘，咚的1声跳在沙地上，把宽宽的肩膀1横喊道：“别追了，是条好汉子就跳下马来，要死要活当面交代。”</p>

追赶他的黑影真的勒住马溜了下来。</p>

杜莎返回身朝黑影走了几步，继续说道：“要是条没骨蛇，可以开枪。</p>

牧民有句话：“打黑枪的射手，活着比狗还可怜。”</p>

杜莎的行为控制了1切，那人真的痴呆呆的站在马眼前，杜莎向那人移近了的时候才认出他是茨藩。</p>

茨藩莫名其妙的嘿嘿1笑说道：“干什么？”</p>

杜莎惊呆了，8年以前，茨藩1家也是卓尼莫汗部落的牧民，那时他还是个善骑好射的能手，他曾经射过红狐子，也打过犛牛，3区革命爆发时，他也参加过革命队5，青天白日政府扑过來，杀害了他的全家，他恨汉人，从此他就过起昏昏沉沉的瓢泊生活。</p>

乌斯满发起叛乱以后，他就在他手下当差，海子战斗时，为乌斯满被活捉了，茨藩漏了网，偷偷投奔了金治中。</p>

匪军包围伊吾城受到挫败，逃往大小红山时，杜莎和茨藩见过1次面，他见他在乌斯满匪部里进进出出，途宾迎客，成了乌斯满手下的红人。</p>

不管怎样，杜莎是蔑视他的，有时2人迎个面对面也不肯搭上半句话。他对他常流露出1种厌恶的目光。他又可怜他，怜惜他变的这样没有头脑，痛恨他不该选取那条放荡不羁的生活道路，可惜他把幼年邢种勇敢、正直义气的气味全丢光了。</p>

杜莎感觉到他们之间被掘起1条鸿沟，鸿沟渐渐扩大加深，永世也填不平。</p>

杜莎对他的看法，茨藩心里也很明白，不过他不理睬他，每次见了杜莎，常是仰着头，用他那习惯了的既冷淡又高傲的态度来斜腿他，意思说：“高兴不高兴由你，我认为我自己的生活是最高尙的。”</p>

杜莎对这种调子厌恶到极点了，每次相遇时，相离很远他就扭身向别处走，迴避着他。现在，两人突然相遇了，杜莎心里顿时翻起1种哭笑不得的滋味。</p>

茨藩朝前走了两步，1见被追赶的人是杜莎，就像有1股凉风刮过脊背，浑身不停的打顫，他觉着象有1块严峻的青石高立在面前，要压倒他似的。他想端起枪向对方射击，不知怎的两手又松散了，软溜溜的垂下来。</p>

杜莎见茨藩持枪的右手还在动弹，气愤极了，义愤填膺的把胸脯1挺说：“哼！是追东杀我！好，来吧！”</p>

他把空枪啪嗒1声仍在沙滩上，两只大手掐在腰里，作被杀射的姿势。</p>

“不······不是，我是来劝你回部落。”茨藩吞吞吐吐的说道。</p>

“骗鬼！劝我回部落，为什么打枪？”</p>

“海大魚多，人多心多，部落大什么人都有，那是他们干的事，你看我的4十8顆子弹没少1粒。”他两手不停的翻弄着捆在身上的子弹袋，给杜莎看。</p>

“胡说，你要真是草原上的1条汉子，就说实话，你跟谁1块来到了部落里？”</p>

“我·······我1个。”</p>

“谁让你追我的？”</p>

“头·······头人。”</p>

“对天发誓！”</p>

茨藩沉默不语，像是犯人似的站在那里，头上戴的帽子像有千斤重，把头压的垂下来。</p>

“别为难，说实话，谁让你来追我，咱俩从小在1块放羊受苦，今天何必作冤家。”</p>

杜莎的言语缓和了，茨藩又抬起头来，闪着1付鬼头鬼脑的眼睛说：“咱们1没冤，2没仇，用不到给你犯难。是真的，前两天头人捆了你，绑架了你，今天夜里宰了1只羊，要给你赔罪，有人说你偷偷勾引解放军去了，要来杀害部落人，才开枪。你要是条好汉，咱们1块回部落，见头人。”</p>

杜莎心里1愣，心想：“几年的光景，没想到茨藩变成这样1个人，过去他觉得他像草原上1面明鏡，1眼能看透。”</p>

谁家为泉水打了架，他总要出头打抱不平。草原上来了狠群，他端着权子枪，要跑到最前面去追。现在可不1样了，好像谁把明镜背后的水银给抹光了，越看越糊涂了。</p>

撒盖、谣言，什么都能讲出口来。</p>

使杜莎心里震动最大的，是那个假借头人的名义，要他回部落的假命令。他知道回部落凶多吉少，作为1个草原上的牧民，因怕死而说个“不回去”！他又觉得耻辱，不能讲出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