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先生为尤林辩论了几句之后，便决绝地说：“北京的迁移证是肯定丢了，你们看着办，死物丢了有活人在！你要人？”他面孔严肃地盯着户籍官儿，“我去警察局！要手续，我给机关打电话，给你们出证明。”</p>

户籍官儿1点也不示弱，他呲着满嘴假牙说：“苗先生，你这话欠考虑，手续是要这位尤先生本人的合法证明，既不要旁人代开，也无需你打电话，再说现在下是大年3十，各机关都停正办公啦，你上哪儿打去？”</p>

“谁说没地方打？”苗先生紧抓住这1点，“我不会给省长公馆打？我还可以上宴乐园打嘛！今天晚上，宴乐园那里宴请多田顾问，军政警宪首脑人物都去参加，还有找不到人的？”</p>

恰在这时，苗太太送出茶水和纸烟，她先递给伪警官，并给他点了根火柴，伪警官向她报了个微笑。</p>

苗先生乘势改用了缓和的表情，向伪警官客气了几句，然后拿宴乐园这条新闻又唬了他1番，最后以轻松语气说：“警官先生，我到宴乐园去1趟，我找我们省长兼警备司令出个证明如何？”</p>

伪警官还是被宴乐园这条新闻给唬住了，怕闹出事来自己吃不消，内心已经打消了挑刺诈财的主意，看了看同来的伙伴，伙伴也在无可如何，他面对尤林说：“办好居住手续了吗？”</p>

尤林和气地点了点头，掏出证明书叫保长看，保长看出问题可以和解了，他向伪警官说：“尤先生的居住证早就起出来啦。”</p>

他从尤林手里接过证明书，故意朝大家面前展示了1下，随后采取了为双方捧场的态度：“苗先生1向是真诚对待朋友，偏偏又遇到办事无私无弊处处认真的警官先生，双方都叫人钦佩。其中疏通双方情况不够的地方，都怪我们联保所。本来这些事是我们早应该协助办好的。我看，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啦，先请警官先生回联保所休息。”</p>

伪警察们没摧着油水，灰溜溜的走了。</p>

苗家院里，1时呈现了欢腾喜悦的气象，尤林、周伯伯、小燕儿都向苗先生致意道谢，连平常不爱答理苗先生的韩燕来，也破格向他应酬了几句。</p>

苗先生1时得意，又自吹自擂了1番。时间不大，保长也返回来了。</p>

他说这两天风声挺紧，城里出了大案件，各处都在查户口，重要街道都有宪兵跟着检查，说西下洼子费了9牛2虎之力，才拦住宪兵没有跟来。</p>

总之，1句话，苗先生的意思是大家能安生过年，有他当保长的很大功劳。</p>

小燕儿递给他1杯水，他乘势教训她说：“丫头，城里住惯了，学着大方点，别见带枪的就害怕。”</p>

苗先生不愿意听他这1套，便歪过头去同他太太叨念过年的事。</p>

尤林懂得保长的来意，叫小燕儿拿出1瓶2锅头，亲自递给保长，还说了不少客气话。</p>

保长接过瓶酒，1步1步躬着身子向后退，眼看要碰到3轮车。</p>

韩燕来说：“留神撞到车上，摔了你的酒瓶子。”</p>

保长听着话里有刺，为了维持面子，还是连声喊着：“是……是……”</p>

说完1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p>

苗先生指着保长的后影，大骂了他几句，遗憾地说：“好好的1盘棋，叫他们给搅散啦。”</p>

尤林听罢频频向周伯伯使眼色，周伯伯会意了，用挑战的语气说：“刚才那盘棋算我输了，敢再杀1盘敢不敢？”</p>

“还敢不敢？来！”</p>

苗先生进屋的时候，回头朝尤林说：“等我下完棋，咱们好好喝点熬岁的年酒。尤先生你别在心，没关系，娘要嫁人，天要下雨，爱咋咋地，别在乎他们。”</p>

尤林跟小燕儿他们重新聚到西屋。</p>

“银木兰没出门，还算沉的住气，就是咱们小燕儿，变貌失色的，今后可要当心哪！”</p>

小燕儿指着油印机说：“我知道家里摆设着这玩艺，他们1群疯狗冷不防间进来，就把我吓懵圈了。”</p>

韩燕来说：“别说小燕儿，今天我也毛啦，心里不住地打鼓，生怕翻腾我的车。”</p>

尤林安定大家说：“咱们来个贼过去插门，重新分工，再搞牢靠点。燕来，你去东房顶放哨，小燕在院里巡风，我帮助银木兰印刷刻写。”</p>

平时，银木兰同尤林接近虽然不少，但像今天这样两人对面坐下来工作还是第1次。她觉得除夕之夜，在偏僻陋巷的小屋里同领导干部1起工作特别有意义，因而精神加倍振奋，握笔十分轻快，刻划的线条特别清秀。</p>

时间不长，刻完第2张蜡纸。</p>

她吹了吹蜡纸上的白毛，把它放在机子上，撑紧4角之后，拿起油滚子，蘸了不多的油墨，轻拿轻放地推了几次，油墨吃的不匀。</p>

尤林说：“看你刻字倒像是个行家，印刷东西可是累吧。”</p>

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口，从她手里接过滚子，饱饱吃足油墨，在手中熟练地掂了掂，像是衡量它的份量，然后盯准蜡纸，对正方向，用力1推到底。</p>

揭出第1张看了看，对银木兰说：“你给我当助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