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西山跟在他后面上来的,看见他的动作,也情不自禁地抬头。
“在下雨啊,好大的雨。”画面太生动,他忍不住抬手,往头上遮了遮,好像雨真的落下来了,他得稍微挡一下。
许问没有吭声,萧西山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解释道,“水灾劫。这是正经佛教坏劫之一了。坏劫分火、水、风三种,这是水灾。”
“教授,这分类有点强行吧?一楼那里你说得还比较像,但二楼三楼不是说跟佛教劫数不相干吗?怎么四楼又扯上关系了?”胡本自有点自来熟,这么一会儿工夫,说话也比之前放得开多了。
“……就你多话!”萧西山也知道自己有点强行,但还是瞪了胡本自一眼,哼哼了两声,“就算跟佛教没关系,这左右总还是得有点来由的吧?不然大劫小劫这么多,这七劫塔为啥专选这几种?”
“也许是建塔者一生之中经历过的事情呢?”胡本自大胆猜想。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一辈子可真是够倒霉的。”萧西山说,“饥荒战乱、大雪封城,这种都还算常见。这上来又是地震又是水灾的……再上面还有三层呢,说明还有三灾。这也太苦了吧?”
“苦的不是他。”许问突然出声道。
“啊?”萧西山看他。
“他能建起五岛作为家族宗地,能建这么多宅子、建这样的塔,让全国同行来共襄盛举,他本人就算吃苦也是有限。这样的大灾大难,卷进去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那些没有一技之长、没有身份背景,只是画上一个点的人,才是最苦的。”
许问缓缓说着,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重重在壁画上按了一下。
他接下去的正是壁画上的一个点,位于河中,一点也不起眼,仿佛正在漂流。它旁边还有好些这样的点,大大小小,远远近近,到处都是。
听见他的话,萧西山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跟着他的手去看那个点,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这是一个人?不对,这些全是人?”
许问没有回答,不过他也不需要回答了。他这样一提示,萧西山和胡本自都看出来了。
这确实都是人,发大水的时候被冲下水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尸体。
他们藉藉无名,即使出现在历史典籍上也只是数字的一部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记得他们的生平。
而他们,才是在这样的灾祸中最无助、最绝望的那群人。
许问再次抬步,继续向上走。
这接连出现的场景真的太巧合了,不得不让他想起了班门世界。
现在地震已经发生了,正在下雨,肉眼可见的,这样的雨势持续下去,总会发展成水灾。
塔有七层,灾有七劫,后面还会有什么?
它会不会同样投射到班门世界,预示它之后的遭遇?
这真的跟天工有关吗?
如果是,许问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