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有五年没回来咱们逢春了,对现在的逢春什么样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怪你。”徐二叔缓缓地说,话里暗藏的某些东西像是要刺穿人的心脏一样。
徐西怀的呼吸突然有点急促,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方觉明暗暗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肘,表示鼓励。
“不过,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我们这这那那的?”他的语气还是很平和,好像没什么火气,但是下一刻,他却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徐西怀的衣领,“老子是为了自己?嫌老子手上沾了血丢了你的人了?你知道这五年,咱们逢春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你叔祖和二婶全家都被冻死了饿死了吗?你知道你刚出生的堂妹没活过十个时辰就没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有种在这里可怜外人,觉得自家人给你丢脸了?!”
“不是……”怒吼扑面而来,狂风暴雨一样。徐西怀瑟缩了,有些气弱地说。
徐二叔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这一刻,他的表情不像是看着久别重逢的侄儿,更像是在看着将他们逼到此处的仇人。
但究竟是谁,把他们、把整个逢春城逼到这种地步的呢?
是老天爷的不公?
是血曼神的诅咒?
还是面对接连天灾,无能为力的他们自己?
一只手握住了徐二叔的手腕,冷静地把他的手从徐西怀的衣领上拉开。
徐二叔抬头,对上了许问的目光。
许问仿佛并没有受他刚才那番话的影响,只是在看着他。
那目光也不能说是平静的,有些疑问,有些思虑,同样也有着明确的不赞同。
面对这样的目光,徐二叔的愤怒与不平却奇妙地平复了下来。
“既然已经走了,那就走得再远一点!别再跟逢春扯上关系!”徐二叔重重甩开许问的手,把包裹着食物的油纸包塞回到徐西怀怀里,转身就走。
徐二叔对着徐西怀咆哮的时候,其他人也没再继续吃了,这时候,他们对视了一眼,也恋恋不舍地把剩下的吃食放了回去,还给了徐西怀。
“你们吃啊?”徐西怀有点犯傻,举着油纸包对他们说。
有人留恋地转头,有人对着油纸包咽口水,但他们还是跟着徐二叔一起走了。不是那么坚决,但也没一个人停步。
他们是原路返回的,没过多久,所有的身影全部消失在山坡上,一个也不见了。
徐西怀傻傻地看着他们,张大的嘴巴渐渐合拢,眼眶却比之前更红了。
方觉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是我错了,是我什么都不懂吗?”
“不是。”方觉明还没开口,许问先一步说话了。
他看着徐二叔他们离开的方向,道,“你问的本来就没错,生死之上,更有底线。他们想活下去,别人也不想死。”
“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徐西怀突然又愤怒了起来,“人都要饿死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再说饿死的还不光自己,还有自己全家!”
“的确是。”许问同意了他的说法,“他们的确是有理由,但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也有想要活下来的理由。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更何况……”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墓坑里那些尚未被掩埋的尸体。
“杀人打劫,真的能让你重视的人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