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时候哪想得到,我们这种手艺人,竟然也有了当官的机会,能出人头地了。但是当了官,就不是手艺人了吗?除了手艺,我们还会什么?”
刘胡子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先别说朝廷只取少数人,就算这少数人当了官,还不是一样要靠手艺吃饭!朝廷开了百工试,我们就能忘本了吗!”
他一转头,看见刚刚打开来摆放在后面的那些屏风箱笼,突然再次怒气勃发,“还只是给人当徒弟的,就学了这一套偷鸡摸狗、投机取巧的本事,还怎么当个真正的手艺人?考什么百工试,直接滚蛋算球!”
他一声暴吼,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一把龙凤呈祥太师椅。
他年纪毕竟大了,身板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跟年轻人一样,这一脚动作太大,他一个收势
不及,险些跌倒。
孙博然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扶他,手肘一带,就把许问和吕城的那个盒子撞到地上去了。
这盒子的盒盖并没有锁得很好,里面的东西乒里乓啷掉在地上,散了一地。
孙博然完全没留意,他忙着把自己的老师父扶起来,一边还在埋怨“师父你这么大年纪,也让人省点心!不喜欢这东西是吧,就让我来踢啊!”说着,他也去踢了那把太师椅两脚,跟哄孩子似的。
此时,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没一个人敢说话。
孙博然这一扶一骂,已经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绝对是站在自己师父这边的。
也就是说,他跟刘胡子一样,绝不赞同他们这样送礼,甚至来说,所谓的送礼其实只是一个考验,考的就是他们身为工匠的心性!
而这其中也真的有一些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有了一些触动。
“是我错了。”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扬起,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岑小衣越众而出,状似诚恳地向刘胡子深深鞠了一躬“刘师今日此言,令学生震聋发馈。回想之前学生所为,实在太过功利,失却了匠人本份。”
大部分工匠风吹日晒,长得都比较粗糙着急,岑小衣白净俊秀,在人群之中颇有些玉树临风的感觉。他注视着刘胡子,仿佛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朝廷这百工试,考的是匠人的技艺,亦是对技艺的一片真心。之前的我,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他拱了拱手,道,“学生今日回去,定当洗心革面,认真研习。两月之后,以自己真实实力,求得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说完,他转过身,排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背影,许问也在看着同样的方向。
他真的有点惊为天人了。
岑小衣这一番话这一转身就走,如果不是他有所觉悟发自内心的作法,那是真的有点牛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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