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基准利率提高百分之零点五个基点。
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安宁胸口,让他的脸色变得发白。德国的高利率,已经为芬兰马克带来了巨大压力,现在美联储又再次加息,用屁股都想的到,国内资本会加速流出,分流入美国市场。
这对于芬兰,简直是一场看不见的掠夺。
更可怕的是后续一系列反应,德国如今已经是全球第三大储备货币,以德国人的野望,为了保证德国马克在全球货币的地位,势必会和美元一较高下,如果德国选择跟随美国的脚步加息,必然又会对芬兰马克带来巨大的压力。
盛夏的阳光,带着炽热的温度,透过玻璃照在人身上,哪怕有着冷气机也会有一种灼热感。但安宁却感觉不到阳光带来的热量,只有深入心底的冰寒,比寒冬十月暴风雪之夜,更加冰寒。
虽然说,汇价的高低,并不存在对错,可是一旦汇价失控,将会是一场灾难。
“行长。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安宁苦笑了一下,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苏联已经倒下,美国、德国、曰本逐币争夺货币控制权,以芬兰现在的处境,就跟池水中的鱼儿一样,根本就没得选。
“希望英国人和法国人能够拖住德国人征战的脚步吧,我想,他们也不希望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
从某系方面来说,安宁猜对了。
作为欧洲古老的帝国,无论是法国还是英国,都不希望看到德国马克太强。
伦敦楼市岌岌可危,失业率在不断提高,非常需要低利率来刺激通胀,而对于法国来说,法郎的地位被马克一直压制,如果马克走强,在ECU核心的地位也必然会再次加强,成为ECU的绝对主导,这并不符合法国的利益。
但很遗憾,安宁猜错了一点,或者说,他还是低估了德国人的强势和执着,他根本就不了解赫尔穆特·科尔所背负的伟大理想和志向,他也完全不知道,赫尔穆特.施莱辛格对于德国央行的独立有多么看重。
UTC+2,上午十点。
德国,法兰克福。
赫尔穆特·科尔背负双手,站在中央银行不远处的莱茵河畔,眺望河面的美丽风光。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蓝天和白云,帆船和游轮漂浮在水面上,随着阳光照射,反射着明媚的色彩,四周的树木遮天蔽日,为青翠欲滴的枝叶倒影在河面,伴随着河水的流淌让人顿感心旷神怡。
望着在河里嬉戏着的年轻人,赫尔穆特·科尔的记忆不由飘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候,战争刚结束,他加入了德国基督教民主联,后来获得历史学博士学位,再后来,来到法兰克福上大学,学习法学,再到转修历史、社会科学,憧憬中,度过了最美好的热血光阴。
但遗憾的是,虽然战争已经过去,但战后留下的一切却依旧在破坏着这个国家,日耳曼帝国,也被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亲人,只能隔着墙,和自己的亲人亲吻,饱受着分离的痛苦,朋友,只能遥遥相对,以烟草来缅怀那曾经的友情。
战争,不会令德国更强大,只会带来伤痛。
他错了。
资本虽然导致了不公,导致了自私,导致了各种犯罪,但资本,也是公平的,自私让人类更加努力,对财富的追求,也改变了人类的进程。
人是具有劣根性的,但这种劣根性在资本下,却又具有好的一面。资本令经济变得繁荣,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人类历史上的战场从未断绝过,无数的人,在战争中死去,但资本,却能够将这种流血战争变得更温和。犹太人在财富上的成功,证明资本确实是对的,既可以以更温和的战争来改变世界,又何必要以更惨了的结局,来破坏这个世界的美丽。
他真的错了。
国家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得以统一,苏联在没有太多伤亡中分崩离析,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利益并不是一定要用杀戮和生命才能够达到的,只要利益足够,在人类基因里对利益的追求下,完全可以以更温和的手段,来改变这个国家。
这一点,犹太人做的就很好。
而残酷的战争,却充满着破坏,会让人变得疯狂而又迷失自我。
赫尔穆特·科尔身侧,一身整齐西装的赫尔穆特.施莱辛格,拿着秸秆烟袋锅,和他并排站着。
如果被外界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施莱辛格抽烟的姿势很自然,完全没有因为赫尔穆特·科尔的总理身份而感到拘谨,两人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想是上下级的同僚关系,更像是朋友。
其实,也不算奇怪。
赫尔穆特是德国最大的姓氏,有着同样的志向,科尔和施莱辛格在很早的时候,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们有着同样的理想,相同的志向,和同样的抱负。
让日耳曼再次回到曾经的强大,并且,不需要流血和战争。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几片树叶从两人面前,飘飘荡荡落在了河水中,随着河水的流动,缓缓朝着远方飘去。
赫尔穆特·科尔看着远去的树叶,朝着施莱辛格开口道。
“约翰·梅杰昨天给我来电,希望我们可以延缓加息的步伐,但是,我很不喜欢他傲慢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