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所以各种学说都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盗跖这种理论也是有极大的根据性的,或者说,他不过是把人性的一面去除,而把欲望的一部分无限制的放大。
“但是人如果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欲望,那就是一只野兽,这样的话,中原的人和长生之地的家伙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程知远和我说,文明之所以为文明,是因为人类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是使人类脱离野蛮的所有社会行为与自然行为的聚集概念。”
“正如同周易之中所写的,见龙在田,天下文明....这里的文明本是光明的意思,但是程知远和我说,那北方的长生,游牧的民族们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他们依旧是野蛮的,他们置身于黑暗之中,而南方的中原,正是因为充满了光明,阳气在田,始生万物,人们懂得道理,能够制定律法,创造出惊人的财富,把贫瘠转为富庶,这是很伟大,很了不起的成就.....”
“在这一点上,我深以为然。”
子夏离开了云梦泽,他要安抚他那小徒弟痛苦的内心,让他明白,盗跖的学说可以接受,但同时也要保证自己的道理不被侵蚀,只有这样辩证着去看,才能不被他的道理所影响,否则不过是成为另外一个依附于他的精神的狂信徒罢了。
人类是盲从的,大部分,往往随波逐流。
这同样是程知远说的话。
子夏叹息,心中很悲伤,这样的大才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弟子,亦或是自己的师兄弟,如果程知远能够投身在自己门下,或者说是在老师的门下,那么今日天下必然有道德,知礼法,民众耕有所获,不知饥馑,天下大治.....
然而世间没有如果。
“天往往喜欢给人开些玩笑,充满了恶意,我从不认为上天会对人间有半点好脸色。”
盗跖已经答应子夏,会去找程知远,看一看这位最近以来,传扬天下的“程子”又是哪路货色,值不值得他盗跖听其一言!
那么子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吗?
他和盗跖交谈的这么多天以来,或许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今也!”
子夏放声而笑。
原来老师早已看懂了所有,当年老师所讲的话语中,尽是道理。
老师虽然一生困顿,但是他依旧是世间极少有的圣人,他从春秋活到战国,来到如今之世,四千余年过来,老师依旧是那个老师,而自己依旧学有不及。
“我请求盗跖去阻止程知远,是以乱制乱,是以古斗今,我这一次做的是对还是错呢,盗跖是荀况极力唾弃的存在,而我身为正宗的仲尼弟子,却去寻找盗跖来询问答案....但我并以此为耻,反而很高兴,因为我找到了答案,至于我的行为,让盗跖提早出世,山陵之约仍在,但却因我而破去,他离开云梦泽,对错与否,或许只有后人才会知道了吧。”
“如果你能让盗跖都心服口服,那或许......你的道理,我会倾听并且尝试的.....”
在子夏的身后,云梦泽深处,一道白虹冲天而起!
大泽兴波,气开云汉,山陵震震,江水翻涌,上起万里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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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远离开了那座无名的山,此时天色已亮,一昼夜过来,太阳完成了一个轮回,新的光辉即将洒落在程知远的身上。
北落师门之前很“好心”的提示,雍其实可以跟着程知远走,但是雍是憨憨不是哈批,他当然不会和一个天天想着把自己剁碎了的家伙在一起,即使程知远表示暂时没有这个心思,雍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
所以雍决定开溜,北落师门的忠告很对,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少参与,一个不小心丢了命那就完蛋了,这辈子还没享受够,雍觉得自己有必要继续享受下去。
山上,北落师门后脚离开。
山下,原本正要化白的天空,突然重新晦暗下来。
程知远停住了脚步,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天空,眉头微皱。
“妖?”
不可能吧,在大仙人北落师门的眼皮底下,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