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袭击,而连畛氏留下的二十几个战士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这样一一被打倒在地!
剩下的老幼哭喊,然而却没有用处,很快,荜辂氏的战士们就搜刮了连畛氏的粮食,虽然并不多,但这一次起码没有空手而回。
“啧,就这么一点?”
之前那荜辂氏的大汉冷笑:“两千石....看来你们连一千石都拿不出来,也罢,给你们留下三百石的口粮,剩下的七百石,就算今年的进贡了,至于来年的,只多不少。”
望橓被打的满脸是血,他护着茱,不让这孩子冲上前去,低着脑袋不说话。
族中的老幼都在他的身后,战士们躺倒在地,到处都是。
“哦对了,貌似还有几十天,就到来年了吧?”
汉子咧着嘴,就像是山中可怕的猛兽。
荜辂氏的人很快撤走了,只剩下可怜的连畛老幼,茱看见洒在地上的那些劣米,哇哇大哭。
他们的粮食没有了。
好不容易积攒了近一年的时间,可是粮食都被抢走了。
就像是天塌了一样,茱不知道该怎么办,前面开凿大渠的人还等着后面运粮,可现在粮食都没有了!
“族长....族长!”
茱哭的眼泪鼻涕都成串串了,没有主意,而族长抹掉了脸上的血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荜辂氏搬运时候遗落的那些劣米拢了起来。
“咱们在米里加点水,一碗可以分成十个人吃的,咱们平常也不用多动,前面的人在干活,咱们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有人开口,很悲哀和愤慨:“他们怎么能这样!我们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这里,好不容易得到了山神大人的指引,结果却被荜辂氏毁掉了来年的希望!”
“他们凭什么!”
望橓默默的看着大家,他把那些掺了沙子和尘土的米捧着,慢慢堆到一块。
多掺了沙子和土,也能多吃几顿。
“望橓!”
有人尖声叫起来,极其愤怒:“你应该上报给巫!这是对连畛氏的侮辱,我们要去离身氏处讨一个公道!”
他说着,却也绝望的哭,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因为他也知道,讨公道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的,现在南禺山周围的部族和小聚落,都是荜辂氏的手下,连畛氏的人就算想去离身氏,估计还没出三山的地盘就会被杀害了吧。
荜辂氏不会直接动手杀人,因为年底找部族的时候,离身氏会派人出来看,如果一个部族突然消失,那么就会对统帅这里的大部族问责。
所以直接饿死,就说是自己种植不利,小部族么,饿死都属于天灾一类,离身氏看了也说不出什么的。
望橓摇了摇头:“不要告诉巫,他们的工程马上完成了,咱们不能在这时候拖他们的后腿,让他们分心。这种事情如果被巫知道了,必定是要去讨说法的,可部族的美好未来就要实现了,咱们从尧光山走到这里,为了什么?”
“老族长死了,老巫死了,老头领们几乎都被尧光山的怪物杀掉了,咱们跋涉万水千山,不就是为了寻找一片家园吗?”
“谁也不许说,等明天部族的战士来了,又会拉走三石的粮食,都给他们,谁也不许说漏嘴。”
他望着天,喃喃道:“只要山神大人所说的景色实现,咱们就再也不怕挨饿了,只需要百来天,大家,就撑个百来天吧.....”
.........
望山的手沾满泥土,石镐挥舞的已经精疲力竭。
但他依旧没有停下,因为在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每一个人都向前一步,这道大渠就能开凿完毕。
所有人都在期盼,所有人都在等待。
直至另一杆石镐落下。
坚硬的泥土终于变得软糯,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家,看到了在家前面的那巨大佐水,从并不遥远的南禺山下流淌而出,人们的嘴角逐渐咧开,而此时,软糯的泥土,终于被水流吞没。
清澈的大水化作浑浊,卷起泥土尘沙,轰然灌入大渠之中!
“哦!!!”
连畛氏的人们欢呼起来,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沾染泥泞与灰尘,看起来脏乱不堪,但就是这样的一帮人,此时已经完成了许多人都完成不了的事情。
“大家.....辛苦了!”
看着滔滔大水灌入水渠,足足有十丈宽的渠很快就注满水流,这些水会蔓延到五十余里之外的地方,将那处的燥土化为湿润的沃土。
这是一个大工程,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
人们凝聚起来了,人们为了同一件事情而奋斗,望山与望嬚带着大家开始开垦田野,水渠对于土壤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第一年仅仅只是开始,等到第二年,第三年,这种变化会越来越明显!
.......
望山巫看着那些奔腾的水流,眼中就像是见到了已经收成的景象,这只是一个开始,五十余里的稻田,呈巨大的圆环,还在不断向外部蔓延,延伸,这个数字会不断的扩大,被连畛氏开拓!
从佐水开始....这也是部族的新生。
他的手捏着一片叶子,那是稻谷的叶子。
郁郁苍苍!
望山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而言之,他感慨,他惊叹,他震骇....他无比激动!
他很开心!
此时距离大渠开凿完毕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而山神大人所说的景色,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那些禾苗开始长大了,青秧茁壮,破土而出,并且势头和以往的完全不同!
全无半点颓势!
“挑选了上一代最好的那批播种,没想到种在这片土地上,居然...居然.....”
远处的梯田也已经开垦完毕,比起大渠要晚了一些,但第一批梯田已经投入使用,上面的禾苗虽然没有沃土中的这般茁壮,但也已经露出了喜人的势头。
水流涌动,如同一根树枝的主干,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输送汁液,这片田野就像是一片绿叶,越来越碧翠,越来越美丽。
望嬚看着这片青葱,心中充斥着对程知远的敬慕,并且感慨的对望山行礼:
“巫,刀耕火种的时代,结束了。”
望山的心中同样是激动无比的,他挺直了背,看着这片沃野,心中涌起从未曾有过的狂澜。
但这一切,在远处一个跛脚少年出现之后,都终止了。
茱在两个半月之后,重新回到了这里,他见到了已经开凿完毕的大渠,同时还有已经郁郁苍苍的禾苗。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随后摔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
部族中,在原本族长的屋子后面,已经立起了一个新的坟包。
那位族长把自己的口粮交给了族人,一日吃的比一日少,一日比一日少。
望橓已经长眠,他已经看不到这美丽的大渠,同样,也再看不到那片郁郁苍苍。
而在坟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朵木槿花。
木槿木槿,迎朝而开,见暮则止。
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