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宁刚要去扶,周肖喊了一声:“队长,孙河贵还有气儿。”
“尽快送去急救。”
霍一宁刚吩咐完,手又被拽住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他低头,看见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嘴巴一张一合:“队长,我也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说完,谈墨宝两腿一蹬,彻底不省人事了。
霍一宁:“……”
凌晨四点,谈西尧接到秘书周越的电话,是好消息。
“董事长,二小姐得救了。”
谈西尧立马从病房的沙发上站起来:“人在哪?”
周越回话:“现在在急救室里。”
“受伤了?”谈西尧边往病房外走,杨氏也赶紧跟了过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人就在天北医院的急救室,您可以亲自去看看二小姐的情况。”
谈西尧挂了电话,和杨氏一起往急诊大楼走去。
谈墨宝除了头和脖子见了血,身上都是淤伤,拍了t,结果还没出来,急救室的坐诊医生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才刚包扎好,就有人来碍眼了。
谈西尧神色很着急似的,快步走到病床前,忙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谈墨宝没有作声。
看不到吗?伤到了哪里。
谈西尧难得低声细语,好声好气的:“人回来就好。”
谈墨宝抬头,面无表情:“你不是让我死在外面吗?看到我活着回来,很失望吧。”
谈西尧急忙解释:“爸爸不是真心的,只是一时嘴快——”
她一句都不想听,冷冰冰地打断了:“是不是真心,我是不太清楚了,不过,托了你的福,我差点真死在外面了。”
谈西尧顿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杨氏接了话,语气很冲:“你怎么这么跟你爸说话,要不是我们报警及时,你哪还能好生躺在这里?”
报警及时?
谈墨宝笑了:“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让我被撕票。”若不是笙笙,今天,她至少死了两次,拜这二人所赐。
杨氏怒目圆睁:“你——”
她截了杨氏的话:“我说你怎么愿意公开我谈家二小姐的身份,原来是为了给你宝贝女儿挡灾啊。”不然,今天被绑的就是谈莞兮。
杨氏刚要开口,谈墨宝骤然提了嗓音:“你女儿的命值钱,我的命就贱吗?”她死死盯着杨氏,通红的一双眼里,是愤怒,“杨萍桦,我他妈不欠你,就算是我妈她也不欠你,是你这个负心汉老公,是他骗我妈说他未婚,是你自己有眼无珠找了个人渣,你凭什么发泄在我身上。”
谈西尧伸手去拉她:“墨宝——”
谈墨宝用力甩开,眼里是红血丝,她指名道姓,大吼:“还有你,谈西尧!”目光逼视,情绪彻底失控,冲他咆哮,“你就仗着是我父亲,就这么挥霍吗?我只能打一个电话,我有很多人可以打,我甚至可以让我的朋友来送赎金,可你是我爸呀,我就想着,怎么也是亲生女儿,总不会不管吧,总不会看着我死吧。”声音哽咽地发不出声,她咬着牙,死撑着不掉一滴眼泪,仰起头,捂住了眼睛,骂了一句,“我妈真瞎了狗眼了。”
亲生的女儿啊,原来,这能看着去死。
谈西尧目光避开,解释说:“墨宝,爸爸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绑架啊,亲闺女被绑架,他说是玩笑。
谈墨宝忍不住笑了,讥讽:“得有多无所谓,才会问都不问一句,就当是玩笑。”她扭过头去,咬破了唇,将喉间所有的酸涩吞下去,再转头,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俩滚,现在就滚。”
谈西尧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杨氏直接扭头,问身后的护士:“她的身体情况现在怎么样?”
毕竟是家人,护士以为是担心病人,便安慰道:“不用担心,病人没什么事。”
杨女士迫不及待,立马问:“可以抽血吗?”
护士愣了:“啊?”
刚被绑架,抽什么血?
谈墨宝明白了,看向谈西尧:“所以,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她开口,如鲠在喉般,字字艰涩地问,“是来看我的血?”
谈西尧沉默了很久,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儿突然变得满身是刺,他下意识躲开眼,目光退避,支吾其词了几句,才说:“你姐姐的心脏状况很不好,要尽快动手术,可她凝血功能不好。”
“所以,”谈墨宝仰头,脖子上的伤口被拉扯到,火辣辣的,她却有些麻木,怔怔地问她的父亲,“又要我的血?”
谈西尧竭尽所能地解释,语气恳切:“墨宝,她是你姐姐,如果这次不动手术,你姐姐会没命的。”
可她快没命的时候,他让她死在外面。
谈墨宝嗤笑了一声,笑着笑着,眼眶发疼,红了,滚烫滚烫的:“我到底是有九条命还是十条命,让你觉得我怎么都不会死掉。”她眨了一下眼,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爸,我也是人心肉长的,我也会疼会死的,谈莞兮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吗?”
谈西尧放软语气:“墨宝,就这一次,等做完手术——”
她听不下去,仰头,抹了一把眼睛:“我第一次给谈莞兮输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说就这一次,她是姐姐,你救她一下,可是呢?你一次又一次让我抽血,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想得起来你还有一个女儿。”她睁大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只是,一开口,像哽住了喉,像低低呜咽的小兽,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我那么多次都动过念头,再也不理你们谈家人,可我还是留下来了,你觉得是为什么?是我贱吗?还是我贪图你们谈家的钱?”
谈西尧一言不发,低着头,灯光下,他脸上有明显的皱纹,两鬓斑白,即便穿着笔挺的西装,也依然弯着腰。
这是她的父亲,是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她还是没忍住,哭着喊了出来:“我他妈只有你们了,我走了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连户口都不知道放哪里,你们没过过那种孤苦无依的日子,当然不会知道,我得多绝望,才会宁愿以后一个人冷暖,一个人活着。”
谈西尧愣了一下:“什么一个人,墨宝,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转过头去,用病号服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再转过头来。
不要哭,出息一点,谈墨宝。
“爸。”
她喊了一声,然后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顿了顿,眼睛被她擦得发烫,声音也哑了,她却提高了嗓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果决又坚定,“从今天起,我谈墨宝和你谈西尧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你江都谈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谈家大小姐是死是活,也跟我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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