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飞刀传信之时,冷流世便深知必是夜芳菲在府外后山紫竹林中等候自己,有事相商。凭夜芳菲的性格,若无急迫之事,断然不会如此冒险,命人前往冷府送信。他万万没有想到,夜芳菲竟会如此沉不住气,急于前来冷府求见。依冷陌行事之性,若是夜芳菲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必然能一眼识出夜芳菲的身份。在冷陌的心中,夜芳菲的容貌如同烙印一般,在他的心
脏上打下了深刻噬骨的痕迹。更何况,冷府要提防的,便是拥有战神之威的夜氏之女。加之夜芳菲身具逆天遣兵行将之能,将兵法战术琢磨得炉火纯青,更加让冷陌对她的怀疑之心日益渐增。冷流世知道,若是在天下人都猜测夜芳菲
身份之时,父亲的戒备之心必然空前的甚密。一旦夜芳菲出现在父亲的面,十有八九难逃厄运。
若是夜芳菲的身份被识出,冷陌必然倾尽所能,设法除之。到时候纵是自己以命护之,恐怕也无济于事。
冷陌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红晕,颤抖声道:“快,快迎进来。”扭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冷流世,深邃明亮的双目之中,因极度的意外,泛着一层微红,哽咽道:“为父担心十余年,未曾想到竟会误会了我冷府恩人。今日属芳能亲自前来府上,便能说明她未曾对老夫进宫之
举生出疑虑之心。”
忽地,冷陌猛然一惊,伸手抓着冷流世的肩膀,疑惑地道:“流世,你为何如此惊慌?”一个心中有鬼之人,终究是无法彻底地相信任何人。
眼见冷流世听闻夜芳菲求见之言,脸上带着怕人的苍白。冷陌的心头一沉,难道,这冷流世到现如今之下,依然对那夜氏小女心存感激,情愿以冷府之运换之,也要护得那夜氏遗孤周全么?
冷流世仰头出一声长叹,双目中带着无限的凄凉与无奈,苦笑道:“我就知道,那属芳岂能不知你进宫之意。她今日前来,必定是寻责而来。”
脸上,带着无比的绝望之色,冷冷一笑道:“也罢,该来的,迟早会来的罢。”
牙齿一咬,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心中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刀刃一般,无情地舔过自己的心脏。冷流世几乎能听到那伤口裂开始的声音,鲜红的血液,无声而快地冒了出来。他知道,夜芳菲能苦等十年的时间。利用司马府的关系进入宫中,取的皇帝的信任,再依她的遣兵行将之能,铲除边界骚乱之患。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慢慢地强大起来,只待手拥实权之时,为父
报仇。
原本以为,夜芳菲能在自己的柔情之下,淡化去那仇恨之心。纵是无法释去那噬骨的仇恨,至少不至于与冷府生正面的冲突,做出鱼死网破之争。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自己曾经的承诺,终究是要自己生命去还的。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冷流世做梦都不曾想到,这样的一天,会来的如此的突然。甚至,让他没有丝毫退路与心理准备。
冷陌沉声道:“你休要如此自惊,属芳能以礼相见,恐怕便是对你深情难变。纵是对为父心存疑虑之举有所成见,恐怕也不至于前来问责罢。”
说着,急步朝着冷流世追了过去。
庄严的大厅之中,侍女早已经站立成排。
冷流世行至厅中太师椅上,抖袍坐下。血红的双目中,带着阴沉的冰冷,抬头朝着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