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一会儿，你自便。”

对叶清秋的不喜，连理理从来不掩饰。

叶清秋握着水杯，点点头，“您身体重要。”

连理理离开没多久，叶剑云没就给叶清秋打来了电话。

“清秋，你现在到厉家没有？”

叶清秋腿不方便，连理理让她自便，她顶多也只能坐在这沙发上“造反”。

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叶清秋语气平常，“到了，怎么了？”

“絮儿也在？”

弯弯的眼角到底还是忍不住放下几分，唇畔的笑却依旧不动分毫的挂着。

她听得到叶剑云口气中隐忍着要爆发的怒火。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叶剑云沉默了一下，“……没什么，我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你连姨过来带她出去了，我还以为她把她带回去了……”

“哦，连姨现在的确没有在家，凉絮儿腿不方便，连姨带着她应该走不了多远，我让厉庭深出去找她们。”

“不用，我派人去找。”

“他已经出去了。”

叶剑云沉了一口气。

“行吧。”顿了一会儿，他又道：“第一次到厉家，不要轻易闹脾气耍性子，知道吗？再难熬也得过了今天……”

“……我知道。”叶清秋应了一声，“……爸，不过刚刚我看了年夜饭的菜单，我还是想吃家里的，晚上给我留点。”

“你这丫头……那你也不能在那边挑三拣四，知道么？”

“知道知道啦，一定要给我多留点儿我爱吃的菜啊。”

“我也知道了。”

叶清秋轻轻笑了笑，语气轻快，满满的撒娇。

“那我挂了哦。”

“挂吧。”

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叶清秋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来。

握着电话的手也细不可察地发着颤。

*

叶剑云一直在医院等着凉絮儿回来，看到厉庭深抱着她回来，脸色沉了沉。

不过因为他跟叶清秋之前通过电话，以为是厉庭深在外面找到了她，把她送回了医院。

也没有多问，开口直接道：“我已经跟医生打好了招呼，今晚接你回家过年……”

凉絮儿被厉庭深放到床上，一直低着头没有去看叶剑云。

“我不回去。”

她的口气，负着气。

叶剑云耐着脾气，“爷爷在家里等着。”

“我双腿不方便，回去也是给你们添麻烦，只是一顿饭，我自己吃也可以，你们不用考虑那么多。”

厉庭深在场，凉絮儿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

“家里那么多佣人，照顾你完全足够。”

“大伯！”凉絮儿有些不耐，“我真的不想来回折腾，你们麻烦，我也麻烦，就让我在医院吧！”

厉庭深淡淡扫了一眼凉絮儿，转而对叶剑云说：“她说的也没错，的确折腾您还是先回去吧，晚上我会带清秋早点回去。”

叶剑云的耐心早就被耗完，厉庭深开口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晚上我让人给你把饭送过来。”

说完，带着火气走出了病房。

“你不喜欢叶清秋是你跟她之间的事情，但是两个长辈对你如何你该心中有数，别把别人的耐心耗光。聪明人都不会推开叶家这座靠山。”

凉絮儿冷笑，“叶家只是叶清秋的靠山，不是我的。”

“你自己看着办。”

冷冷丢下一句话，他便离开了病房。

凉絮儿自己一个人在病床上坐了好久，突然将床边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

回到厉家，叶清秋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妈呢？”

“不舒服，去休息了。”叶清秋说的云淡风轻，脸上，“我要去洗手间。”

厉庭深弯身将她抱起。

“跟我爸说什么了吗？或者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厉庭深站在卫生间外，清晰地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没有。”

“凉絮儿不肯跟他走。”

“随便吧。”叶清秋撑着旁边的墙壁站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她不在，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谁都不想对着一张死人脸吃东西。”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厉庭深站在门口，着看她吊着一只脚站在马桶边，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叶清秋放下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了？我说凉絮儿一张死人脸你不乐意听？”

厉庭深走过去将她抱起来，直接上了楼。

她被放在厉庭深房间的床上，也坐的一脸坦然。

视线回顾四周，这房间丝毫没变。

床上还有她买的抱枕娃娃。

桌子上有她买的摆件，不出意外洗手间还有他们两个人的洗漱用品。

可这一切，叶清秋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都是她以前缠着厉庭深的时候买下的东西，那个时候总想着让他的生活布满自己生活的痕迹，就算她没在身边，看到这些东西他也会响起她。

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样挺无聊的。

当初那股子热情，现在好像没那么热烈了。

她猜想大概是如今心态不一样了。

因为以前追着的男人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了。

当初她这些幼稚的行为，放到现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以后能常来这里吗？”

厉庭深静静地看着叶清秋，她刚刚环视四周的眼神让他深觉不喜。

“自然。”

叶清秋笑了笑，“怕是我多来几次，连姨得少活好几年。不过我也不想见到她。”

“那就不要来。”

叶清秋把旁边的娃娃抱枕抱在怀里，侧身躺了下去。

“尽量少来吧。”

＊

一大桌子的饭菜，三个人，足足二十几道菜。

今天白天的插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连理理有说有笑，活跃气氛。

厉庭深性子向来平淡，全程没什么话，偶尔给叶清秋夹道菜。

连理理大概是见不得他对叶清秋好的，每到厉庭深给叶清秋夹菜，她都是沉默一下。

三个人二十几道菜，吃完也不见菜少了多少。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跟连理理谈话，对叶清秋来说完全属于尬聊。

厉庭深大概也觉得，“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您早点休息。”

连理理神色倏然冷了下来，“晚上不在这里睡？”

“嗯，我约了朋友酒局，可能会玩太晚，就不回来了。”

比起他单纯要带叶清秋离开厉家，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儿这个借口显然受用太多。

连理理没有再留人。

大年夜，肖楚再敬业，既然有了假也要回去过年吃团圆饭。

厉庭深开车载着叶清秋回叶家。

叶清秋坐在副驾驶上，怀里抱着从厉庭深卧室床上拿出来的娃娃抱枕。

往日车流拥挤的路上，现在车辆少得可怜。

叶清秋给叶剑云打电话，口气轻快的说她正在往回赶，还能赶上最后的跨年。

挂完电话，叶清秋又瞬间沉默下来，跟刚刚打电话的语气大相径庭。

“还在生气？”

路程行了一半，这是他们之间第一句话。

叶清秋眼睛看着车窗外难得的宽阔道路，声音好像带着淡淡的笑，“你指的是哪件事？”

厉庭深看着前面路口的三秒黄灯亮起，他缓缓踩下了刹车。

三秒的沉默已足够，“都有。”

红灯的光落在前排两个人的身上，变换的数字闪烁着，在两个人身上忽明忽暗，表情也是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我最近是不是好像经常生气啊？”

叶清秋突然开口，表情漠然的好像说一件跟她毫无关系的话。

厉庭深无端听出一些讽刺来，脸色有些紧绷。

“其实你心情也不怎么样。”叶清秋又说，“今天上午不是已经克制不住发脾气了吗？你的确够能忍，我今天试了试，滋味实在不好受，能忍到把这顿年夜饭吃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厉庭深眸光暗沉。

“你妈今天也跟我说我今天怎么这么能忍，以我的脾气，今天上午你说的那些话足以让我抬脚就走。不是说我这只脚暂时废了不能走，我要是真的走，有一百种方法从厉家离开。”

“你要带凉絮儿离开，让我等你回来，呵……”

叶清秋冷笑一声，终于转头看他，“厉庭深，你哪里来的底气，笃定我真的会乖乖在家等着你回来？”

厉庭深面无表情，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

“那为什么选择留下来？”

“因为我从头到尾都倒贴你，因为我终于被你光明正大地带回厉家过年，因为我爱你，喜欢你？”

她最后一句话的上扬，透着浓浓的讽刺。

厉庭深想，她说她一直在忍，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委屈应该发出来。

他允许她闹。

可刚刚闹到这里，他突然不想再继续听他把话说完。

可他却又像是着了魔一般，想知道她口中的另一个答案。

“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