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这么快?”刘裕一扬眉,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转而向天锦莞尔道,“锦儿,你猜,桓玄都已经安排他去安全的南陵口了,他又为何登门?”
“谁又愿意甘心做一条看门狗了?”天锦冷笑,慧眼不屑的微垂,落在红褐色的茶水上,“都太贪心了。”
天锦的手指又落在茶杯边缘,轻轻滑动,她的话是具有影射意味的,但是刘裕没有听出来。
“我去会会他。”刘裕起身,带着把控的神色挥了挥衣袖。
“等等。”天锦突然叫住了欲要离去的丈夫。
“嗯?”刘裕侧身。
天锦直视着自己的丈夫,阴沉的脸忽然嘴角一扬,“文锦要生了,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不去看她吗?”
突然的提醒让刘裕心神一顿,他看得出来,天锦并没有将此前的事放下。
文锦送的茶,天锦从来都不喝。刘裕看着心中有数,他觉得天锦虽然表面上原谅了文锦,但心里还是极为抵触的。
她是个拥有傲骨烈气的女子,若不是她深爱自己,若文锦不是她的亲姐姐,她绝不会委屈求全。
这一问,多半是想听听他的态度吧。
“那不过是一段孽缘,过去就过去吧,以后就不要再提她了。”刘裕内心低叹,他何尝愿意与天锦之间产生间隙了。可文锦并不是寻常女子,不是随便安顿在哪户好人家就行的,那也是位执拗之极的女人。
天锦好像摸到了一缕心虚的情绪,收回了视线,她才不会像小女人一样,试探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用心。她敢爱敢恨,是绝对的你若无情我便休的人。
“她刚刚还跟我说,她现在连产婆还没有了。”
“哦。”说到这里刘裕又是一愣,这段时间他完全没有考虑到文锦的处境,“我没注意到这些,回头安排一个就是了。”
那是一位公主,一直被自己的男人抵触、厌恶,在自己的府中被严加看管,不能与任何人接触。她的男人也不关心她、探望她,甚至连生孩子都事都照顾不到。
谁能想象,她成是万人追捧的倾国公主。
天锦的视线又落到茶水上,神色哀伤,低叹,“真可伶啊。”
可怜!?
这乱世里可怜的人太多了,来不及可怜。
“她现在的生活是她当初的选择,她应该承担这些。”刘裕深深凝望着天锦,她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谁会知道轻盈的衣襟下,已是一具伤痕遍布的身体,“我们不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吗?”
这一路走来,他看到过的,看不到的艰苦,都用一道道伤疤表述了。说什么好可怜,谁活着会容易,谁不是承担着自己当初的选择。
天锦落在杯沿上的手指默默收回,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五指渐渐收紧,语调也清冷起来,“是啊,大家都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