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武哑然,听老岳父又道,
“你分不清这些人,又如何去用他们?你用不好他们,所有势力便如沙上筑堡,风来即溃,经不得风雨,如此便只能将荣辱系于陛下一身,有朝一日陛下翻脸,你可有应对之策?”
“这个……”
卫武听得是满头大汗,韩世峰的语气却越发严厉起来,
“你无有应对之策,只在当前抖威风,享安乐,待十年又或二十年之后,想让妻儿跟着你流放千里,又或是一起砍头共赴黄泉吗?”
卫武听得默然不语……
他这厢在屋中反复想着老泰山的话,又细细思量着对策,却是不觉时光流逝,听得外头有人家的鸡叫声响起,这才猛然惊觉过了一夜,心知这是睡不着了,便索性推开门到院子里打拳。
隔壁屋子里韩绮听得外头呼呼的拳声,便披衣起身来察看,卫武见了便笑道,
“可是惊扰到你了?”
韩绮笑着摇头,
“我在家时多是这个时辰起床看书的!”
便披了衣裳起来,拿了一本书到廊下观看,夫妻二人一个在院中打拳,一个在廊下看书,待得韩绮看得累了,便抬头看一眼院中满头大汗的卫武,二人目光相触便相视一笑,又各自忙碌,只觉在这宁静的清晨小院中,竟有时光停滞,又如白驹过隙,恍然已过数年之感。
这厢早起身在灶间忙碌的苗姨娘匆匆过来,见到女儿女婿这一幕,不由心中欣慰,
“看来绮姐儿同武哥儿真正是琴瑟和谐,这桩婚事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这一颗为女儿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苗氏这厢笑着过去问韩绮,
“五小姐可是起身了?”
韩绮摇头道,
“前头我出来时还在睡,现下不知道呢……”
说着话便与苗氏一起往屋子里去,见得韩缦已是醒了,正躺在床上一双大眼儿四下打转呢,见着苗氏与韩绮过来便咧嘴儿笑,
“姨娘,三姐姐!”
苗氏笑着过去为她穿衣,
“快些起身吧!你三姐姐他们用罢早饭便要回去了!”
韩缦闻言立时垮了脸,伸手紧紧拉了韩绮的手,
“三姐夫走,三姐姐不走!”
苗氏嗔怪道,
“这孩子……你三姐姐已经嫁人了,可不能再在家里呆着了!”
韩缦听了立时哭了起来,
“哇……呜呜呜……”
她如今人长大了,嗓门儿也比以前大了不少,这么嚎啕一哭,声儿连外院都能听到,王氏闻声赶来,知晓缘由也是好气又好笑道,
“你三姐姐嫁了人便要去婆家,这是规矩,若是她一个出阁的闺女在娘家呆着会被人笑话的!”
众人好说歹说才劝得韩缦止了哭声,起床穿了衣裳,出来到了外头待见到三姐夫亲自去买的带骨鲍螺,这才总算有了笑脸。
待到卫武与韩绮拜别父母离开柳条巷时,韩缦的眼泪又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卫武亲自上阵许了她不少好处,才总算肯放行让他们离去,待得马车走远了,韩绮才撩了帘子对卫武笑道,
“小五那孩子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你越是哄她,她便越是拿乔,小心下回见着她问你讨债!”
卫武笑道,
“左右不过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无甚稀奇的,也不用她讨,我今儿买了便派人给送过去!”
韩绮闻言摇头叹气,
“不要这般惯着她!”
卫武便应道,
“我这是爱屋及乌,惯着姐姐也连带着小姨子一起惯了!”
一句话,弄得韩绮红了脸,娇嗔的白他一眼,
“这可是在大街上!”
见他哈哈大笑,引得路人侧目,忙放下了车帘。
回到梧桐巷子,正是午时,吴氏早预备了饭菜等着他们回来,用罢了午饭,韩绮想起狗儿一家便对卫武道,
“明儿你便上衙门办差,我也要去书院讲课了,趁着今儿半晌有空便过去瞧瞧那一家子吧!”
卫武心里却是不大愿意,便是无事可做,窝在家里小夫妻对坐瞪眼儿,都比去瞧旁人强呀?
无奈妻子坚持,卫武只得打点精神,出去牵了自己的马,却不带桃李,只两人一骑一路打马过去,待到了承圣书院门前便听得那巷子里吵吵闹闹的,二人对视一眼,便翻身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