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让姚振华抬起头凝视着我，他眼神里的凝重感，更加的强烈。

我严肃地说：“就业是个务实并且严肃的话题，他关乎的，并不只是您的教学水平的问题，也是非常现实的民生的问题，民生问题，就绝对不能做选择题，只能做应用题，尤其是中医这门科目，很复杂，直接关乎人的生命，直面生与死的第一线，这对道德的要求，就非常的高，对艺术的要求就要更高，这一点，您老是可以算得上称职的，至于就业问题，这是社会的问题，是企业家要考虑的，不是您能左右的，所以，你也不需要迷茫与自责。”

我的话，让姚振华点了点头，但是，眉头并没有松解，他严肃地说：“可是，环境，让我不得不迷茫与自责，我带过的学生，有很多，但是，中医门生跟西医门生的待遇差别以及发展趋势，是完全不同的，就拿小龚为例子，她是全年奖学金优质生源毕业的，可是，她现在的发展，让人很失望，跟她同级的学生，有的已经做到了院长的位置，有的甚至在国外发展的都很好，薪酬的问题尤为严重，中医的待遇问题，是永远无法迈过的一道门槛，就如小龚说的那样，十年寒窗苦读，只是为了回小县城拿两三千的工资吗？”

我笑着说：“所以，这是一个应用的问题，学医，并不一定要当医生，医跟药，是分不开的，如果在做医生上没办法将中医学生的薪酬待遇提升上去，那为什么不卖药？我虽然没读过大学，没什么学历文化，但是，我也知道，过去的中医，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药商支撑，比如大宅门里面的百草堂，祖上都是御医，他们医术精湛，为皇家御医，但是，他们只是行医看病吗？不，他们还卖药，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医药商业团体，手里抓着成千上百种医药药方，他们的医术最后都断绝了，但是，这些药方却依然能够支撑他们庞大的家族企业，这就是我们自古以来的药商体系带来的福祉，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一切都要讲究利益，失去了利益，再高尚的职业，都会失去色彩，最终会走向灭绝。”

我的话，让姚振华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是好笑的笑容。

“你还知道大宅门百草厅？虽然只是影视作品，但是，你拿这个举例子，很恰当，没想到，你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可是，脑子很灵活……”

对于他的夸奖，我只是一笑了之，我说：“虽然跟利益沾上边，就显得很俗气，可是，这本就是一个俗气的社会，不是吗？谁都要吃喝拉撒，谁都需要用到钱，卖药，并没有什么丢人的，您也不必为下野经商感觉到丢人，相反的，如果，您经商之后，能给你曾经的学生们，创造一个新的出路，我觉得这是最务实的。”

姚振华突然严厉起来，他严肃地说：“可是，在我的调研看来，现在的医药企业，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过去，我们的行医理念是宁愿药柜蒙尘，但愿天下无病，可是现在呢？你们医药企业为了利益，都干了些什么事？你们那些手段，真的让人作呕，尤其是你们九华医疗，你业务造假，药物造假，害死了多少人？”

我立即说：“那是过去，是上一任老板的胡作非为，他也受到了惩罚……”

姚振华摇了摇头，鄙夷地说：“你也一样，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我的名气，利用我中医协会副会长分区会长的身份，给你自己牟利罢了，动机不纯，做的事，能干净吗？”

他严厉的批评，我并没有退让，我立即说：“所以，您这种品质如金的监督者才更加的难能可贵啊，您加入之后，就可以按照您的设想，去打造产品，难道，您不想在这俗世的洪流之中创造一只干净的净土吗？”

姚振华哈哈笑着说：“年轻人口齿伶俐，果然是卖药的，戴高帽真是一套又一套，是，我很想，可是，污浊的粪坑里，会长出来青莲白藕吗？出淤泥不染，虽然不是神话，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一句屁话，资本的谎言，永远不可信……”

他说完就站起来了，很气愤的下楼去。

龚丽春惊讶地问：“老师，我们说好的呀，你怎么，怎么生气了呢？”

姚振华无奈地说：“我没有生气，只是失望，他跟其他的医药商，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利益在做交易，满嘴都是仁义道德，但是满嘴都是充满铜臭味的臭气在喷射，让我作呕……”

姚振华的话，让我内心很错愕，这种人，确实太耿直了，你给他带高帽，反而触动了他的逆鳞，让他更加的鄙视，急于跟你拉开距离，免得被你一身的铜臭味所熏染。

龚丽春无奈地看着我，我笑了笑，这不怪她，倒是怪我，因为，我自身的不足，没办法打动他。

我不应该跟这种人讲仁义道德，因为，他们是人间清醒，他肯来见我，是因为被环境所逼，但是，他并不会因为利益所就范，他们的原则性很强，强到可以刚愎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