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澜将手中的考卷拆开弥封,一共是三张卷子,第一张是帖经和墨义两大类掺杂在一起,占了一整整一张纸,第二张便是两道策问和一道时文。
第三张则是策论一题,再加一道律法题。杜尘澜看了一眼律法题,不难!只要熟读律法之人便能应答,而律法则是晨鹭书院的一门学科。
将内附的五张草稿纸放置一旁,杜尘澜先开始磨墨。帖经和墨义只要熟读四书五经、领会其意就成。杜尘澜都快对这些书籍倒背如流了,这些自然难不倒他。
杜尘澜小心翼翼地磨着墨,还将卷子都挪到了一旁,就怕被墨汁沾染上。
手指按压住墨锭,感觉到捏着墨锭转圈时,接触砚台并没有一丝阻碍,十分顺畅。这墨锭是父亲托人从京城带来的,正宗的云墨。
仔细观察了一番墨汁的浓淡,觉得差不多了,杜尘澜才有条不紊地看起了考题。
这是他的习惯,他喜欢将所有考题都想先看一遍。随后将难易分列开来,再计算在每道题上应该怎么合理分配时间。
有些学子一拿到手便开始做题,然而却在某一道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之后的考题来不及做,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只有在做到将开题都过目一遍,心中有了大致思路,杜尘澜才会下笔。
岁考并不在平时的监舍内,这间屋子极大,可容纳五十多人。但这屋子左右两面都是扇门,前头监考的讲书和监院坐在上首,比考生们高出不少。因此,想要作弊根本就不可能。
温昌盛将所有考生的动作和神情尽收眼底,才刚开始考,前面的题目应该并不难,难的是后头的策论和时文。看着大家奋笔疾书,温昌盛眼中闪过欣慰之色。
晨鹭书院的学子说是千挑万选也不为过,那些个下场科考的学子,可都是参差不齐,第一轮县试就有许多人上不了榜。
温昌盛将目光划过杜尘澜,脸色为之一沉。世子爷说不必再拉拢杜尘澜,只将杜尘澜在书院之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一看到杜尘澜,温昌盛便想起自己这两年来被对方当成了猴子一般戏耍,就觉得气愤难当。
此子软硬不吃,且还总在他以为鱼儿要上钩之时,再一次快速逃开。一直这么若即若离,给了他快要成功的错觉。
原本是他钓鱼,却不想反被鱼咬了钩溜了竿。等回来他回过味儿来,打算给对方一个痛击之时,却不想对方竟然搭上了世子爷。
他终于彻底醒悟,杜尘澜这是看不上他,人家的眼光高着呢!这不就是攀了高枝儿了?可见手段厉害得很,是他小瞧了对方。
只是如今看世子爷对杜尘澜如此看重,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算是便宜杜尘澜了。且他不但不能与之交恶,还得保持着对对方的亲近。
世子爷说过,此子得罪不得,日后入了朝堂,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撇过头,不想再看杜尘澜。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正皱眉思索的杜海州。杜海州若是没有监生名额,明年也是要离开晨鹭书院的,毕竟五年到了。
孔德政站在门外,看着坐在第二排的小小少年。从这里望过去,便能看见对方秀美莹润的侧脸。
他不由得心思飘飞了出去,想起那身着枣红色斗篷,在雪地里给他捏雪团子的小小身影。血红的梅花,枣红色的斗篷,被素白冷清的积雪映衬着,天地间终于有了泼画点墨般的色彩。
孔德政忍不住闭紧了双眼,那红色仿佛灼痛了他的双眼。他脚下有些踉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