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春,黑羽卫倾巢而出,昼夜守在武安侯府外,连院墙上都占满了人,不少黑羽卫的家眷都提着兵器站在街上,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正月的汴京城,似乎比往日清淡了几分,连青楼勾栏的歌舞都少了。
士子文人、王公子弟,都聚在文会茶舍之内,讨论一件大事。
曹华在江南当堂杀了太傅童贯,随着押送的船只慢慢接近,京城的舆论不停变幻。
古之成大事者,无不誉满其身,谤满其身。
前一句或许和曹华没关系,但后面两句,用在曹华身上非常贴切。
曹华一个阉党魁首,迫害的官吏不计其数,显然不是啥好人,在京城恨之入骨的人比比皆是。
可曹华偏偏又是那个‘仁善无双’的苏轼,这个招牌还是满场书生跑去送的,即便隐瞒身份在先,干的事和才气是真的,还是有不少明眼人承认这个。
诸多文人士子争论半天,也只能抛开这一茬把以前的事情抹去,不管曹华的好坏,就事论事只说杀童贯的事情。
童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曹华一丘之貉,一个宦官掌军权本就让不少人不满。
而曹华一剑把童贯宰了,明显是件不合法,但大快人心的好事。因此也有些人给曹华声援,不过哪怕是声援曹华的人,也觉得打仗的时候不闻不问杀了主帅太过火,都在争论从轻还是从重,而不是有罪或者无罪。
踊路街被围的严严实实,曹华的家眷没法离开半步,若非是黑羽卫在外面守着可以偷偷送粮食进去,一百多人恐怕能饿死大半。
有不少官员觉得这种对待叛将的做法过激了,可圣上已经下了令,也不好撤回去。
现在还能在京城为曹华奔走的,竟然是曾经骂曹华骂的最凶的几个御史言官,这些个官吏都和陈清秋一样认死理,无派无党,觉得这样做不对就一直上折子,只可惜和往日一样,根本就到不了天子的近前,到了也会被当作没看见。
随着正月过去,曹华回京的日子逐渐接近。
朝臣的风向逐渐统一,一场讨论也在蔡京的书房内开始。
右相王黼、太师蔡京、大内总管梁师成等等朝堂巨擘,坐在太师府的书房中,宛如一个小朝会,其实也差不多,因为这些人共同决定的事情,龙椅上的天子也拒绝不了。
蔡京坐在主位,端着茶杯认真思索片刻,看向梁师成:
“梁公公,曹华最近有和反应,你可知晓?”
梁师成略显烦闷,叹了口气:
“典魁司三千黑甲都在武安侯外面围着,衙门里都没了人,能有个什么反应。”
王黼眉头轻蹙,认真思索了下:
“沿途传来的消息,曹华的船极少停靠,随行衙役下船稍作补给后便会启程,曹华从未离开过舱室半步。”
蔡悠想了想:“家眷尚在京城,曹华肯定回京受审....现在典魁司已经到了梁公公手上,再让回去未免可惜....”
梁师成眉头紧蹙,摇了摇头:
“谁坐镇典魁司,得看圣上的意思。关键是不明白曹华为何杀童贯,若真如曹华所说,是童贯失心疯去谋害康王.....”
蔡京微微眯眼:“就算童贯失心疯谋划康王,曹华也无权斩杀朝廷重臣平叛主帅,圣上这次真的动了怒,不会再保曹华。”
众人听见这话,眉梢微微凝了一下。
梁师成微微欠身:“蔡相,如何知晓圣上不会再保曹华?曹华毕竟是圣上一手栽培,其对赵氏的忠心也有目共睹...”
蔡太师没有言语,只是喝着茶。
书房中稍微沉默了片刻,众人便缓缓点头。
王黼想了想:“典魁司权柄太大,握在曹华手里,难免祸及朝堂....这次他犯下大过,若不能乘机赶尽杀绝,以曹华的能力,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梁师成摇头:“曹华行事与典魁司密不可分,要动他典魁司必然也被拉下水,只是杀童贯这一条尚未有定论的罪名,难以置其与之死地。”
蔡太师放下茶杯,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