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逐个地介绍着,陈叫山和邱大为亦逐个地行拱手礼,连连说着“幸会幸会”。
陈叫山从此五人的形貌气质判断,这皆是上海滩盛名赫赫的风云人物!
深夜约见这五位大人物,又是在杜先生的个人小茶室里,能说这样的引荐与相见,是为小事么?
必有深意!
必为大事!
屋内八人,都是场面人,都经场面事,大家坐下后,彼此寒暄……孔氏军械厂的孔晤忠孔先生,年纪最长,先以长者之关爱语气,问陈叫山和邱大为各自家庭情况,来上海之行程等等;陈叫山便询问孔先生高寿几何,高赞孔先生身体康健,算以应之……
天会化工厂的苏先生,人很喜气,轻松提说起近来大世界剧院里,上演的几部欧洲歌剧……闸北郑氏纱厂的郑先生,与正兴印刷公司的唐先生,就着大家所喝茶叶,谈及了中华茶道之流派……万福锦华织染厂的刘先生,则向陈叫山和邱大为询问起汉口近来的天气……
众人一阵寒暄,皆感轻松随意,惟独邱大为觉着有些身紧,仿佛茶也喝得没甚滋味儿,不时地瞟墙上的挂钟:大半夜的,大家都说这些,似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吧?
身为主人的杜先生,坐在大家中间,反倒话语不多,只是不时地会心一笑,附合一言……
末了,杜先生长长一叹,说出了身为主人和引荐人感觉的话来,“日本人就要全面打过来了,上海……上海只怕是守不住了……”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肃宁起来了……
“唉……要我说,我这一大把年纪了,理当是将这把老骨头,埋在黄浦江边了,夜夜尚能听见上海的风声、车声、曲声、人声,乐一个逍逍遥遥的千秋大梦……”孔先生吁叹着,一头白发在灯光下,闪着银白之光,“可如今看来,我是做不到,实难遂愿喽……”
“孔老,话也不是这样啊……”苏先生身子端端坐了,两手平平放膝盖上,眼睛却朝上看,吁一口气,无尽唏嘘,“越是打仗,你孔家的军械,越是为国供给利器的紧要关节……”
“是啊……”郑先生随之附合道,“国难时日,只要人心不散,国脉犹在,小鬼子能猖狂一时,难长久得势,夺了我们的,终要还给我们……”
杜先生起身为陈叫山倒了茶水,随着茶壶嘴里流淌着的“汩汩”声音,杜先生唏嘘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叫山的手指,在茶碗旁轻轻点点,以示感谢,同时,也做思考,脑海中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轮廓来……
“诸位好友,我两江航会的船只,来往于汉口上海之间,多年来,少不得诸位好友之帮衬,能到今日,延续不绝,全仗众友时时处处,大大小小的帮助、关照……”
陈叫山既已感觉出众人有事求助于自己,但却不大好直言告之,便主动涉及了话题,“值此国难岁月,覆巢之下,安无完卵?我们理应同心携手,同舟,共经生死荣辱,为国家,为民族,为我们自己,为抗战之胜利,贡献我们的光热……”
众人看着陈叫山,听着陈叫山的话,皆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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