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庄的人,站在毒花花的太阳底下,本就被晒得头皮发麻,汗水眯着眼睛,加之在这么多灾民注视之下,更是无地自容,个个低着头,汗珠子一下下地朝地下跌……
“刚才……田老爷说要我开个价,说个条件……”陈叫山抬头看看太阳,笑着说,“好那我现在就说个条件,顺便开个价……”
田老爷听见陈叫山终于吐口了,赶忙抬头看向陈叫山,田家四兄弟也纷纷看向陈叫山……
“这第一呢……你们田家庄,与五门堰一水之隔,水神蒲老爷之大仁大爱,你们田家庄的人,照理应该比别处的人,更该沿袭传承,可是……你们倚强凌弱,敲诈勒索,居然连供品的主意都敢打,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大包天了!蒲老爷在天之灵,若是闻讯此事,定然心寒不已啊……打今儿起,你们田家庄,要时时处处维护五门堰:掏淤疏道,植树固堤,修堰护堰,敬奉香火……若有人前来祭拜,要诚心接迎,有礼有节……倘若再敢造次,让我陈叫山知道……”说到此处,陈叫山略一停顿,牙根一咬,嘴里只挤出一个字“杀!”
田老爷倾耳细听,连连点头,“我们照办,一定照办,请陈队长放心……”
“这第二呢……”陈叫山转头朝围观的灾民看去,微微一笑,“今儿咱这一折戏,唱得可是热闹,看戏的人赁多,都捧咱的场子,给咱面子,咱一个个的,都算是角儿啊!人家这么抬举咱,咱也不能没点表示,对吧?我看是这样……年馑天光,谁都不易,咱就不说鱿鱼海参、燕窝驼峰招呼了,出个点吧点粮食,多少是个心意嘛,千里鹅毛,雪中送炭,礼轻人意重嘛!”说着,陈叫山冲田老爷笑着一眨眼,“田老爷,你说咋样?”
田老爷心知肚明,连连点头,“好好,陈队长发话了,我立刻回去办,立刻办……”
“不不不不……”陈叫山连连摇头,“瞧这太阳白花花的,你田老爷和四位少爷,就不劳大驾了……还是让手下人去办吧!至于是啥粮食,多少斤多少两……你们就看着办吧,多不嫌多,少不怨少,多少都是个心意嘛……”
田老爷苦着个脸,对身边几个乡勇咬着耳朵,片刻后,一大伙乡勇翻身上马,直奔田家庄……
灾民们听见有粮食分,激动兴奋,有跳的,有笑的,有掐着自己大腿,怕这是做白日梦的……有一位灾民带了个头,大家顿时齐刷刷跪下了,“谢谢陈队长,谢谢陈队长,大恩大德,永生不忘呀……”
田老爷和田家四兄弟,不停地擦着汗水,频频转头朝虚水河看去,田老爷更在心底怨骂着:狗日的些,做事磨磨唧唧,你们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晒成油渣啊?
终于,田家庄乡勇回来了,每匹马上皆驮着一袋粮食……
陈叫山走上前去,解开一口袋,身手一摸全是白花花的大米啊!不禁在心底暗骂:狗日的,这么多存粮,还要抢供品,畜生不如啊……
取湫兄弟们将粮食依序摆好,让灾民排好队伍,一个个地来领粮食,灾民们喜笑颜开,有的用碗装粮食,有的用瓢,有的用木筒子,有的则用帽子,用衣服、包袱……
粮食全都发放完了,一粒不剩,灾民也都走完了,一人不剩……
田老爷被晒得实在招架不住了,便手搭凉棚,笑着对陈叫山说,“陈队长,你看……这……”
陈叫山将舌头在口腔里,转来磨去,感觉这伙人也的确晒得差不多了,再折腾下去的话,恐怕要晒出毛病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留人路宽自己宽……于是,将盒子炮朝裤腰里一别,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咬在嘴里,笑嘻嘻地说,“噢,对了,那会儿不是说要开个价嘛……”
田老爷本就晒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一听陈叫山这话,忙又打起精神,心里却是一紧这粮食都发下去了,还有啥啊?
“噗”,陈叫山将嘴角的竹叶一吐,“你们田家庄,跟我卢家卫队,也算是有缘分!”说着,低头看着盒子炮,“这个洋玩意儿,就算是田老爷送给我陈叫山的见面礼了!多谢,多谢哈……”
田家庄的人得了陈叫山的命令,一经散开,都纷纷跑向虚水河,低头一阵牛饮……
取湫兄弟们,看见这般景象,个个心里乐开了花,那感觉,可是一个爽啊!
陈叫山长叹一口气,将手一挥,“都乐呵个啥?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