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仲兴仍旧是笑,放在病床上的手缓缓摊开来。
乔唯一鼓足了勇气,才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可是乔仲兴握住她的一瞬间,却还是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那一瞬间,她简直要恨死自己了。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在爸爸面前哭?
她原本告诫了自己,一滴眼泪都不能在爸爸面前掉的。
乔唯一埋首在乔仲兴的手边,难耐地无声流泪。
“哭吧,哭吧……”乔仲兴摸着她的头,说,“爸爸知道你心里难过,害怕……没事,哭过就好了……”
“爸爸……”她不敢抬头,只能努力让自己声音不要颤抖得那么厉害,“你一定要好起来……”
乔仲兴安静了片刻,才又道:“如果爸爸好不了,那你也不要太伤心,好不好?”
乔唯一猛地摇起头来,“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要照顾我的,你知道我笨手笨脚,照顾不好自己的……”
乔仲兴轻轻笑了一声,道:“是啊,我的女儿是需要被人好好照顾的,好在现在,我已经找到那个可以帮我照顾我女儿的那个人了……如果真的走了,有容隽在你身边,爸爸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不是的,爸爸……”乔唯一用力攥住他的手,“容隽他照顾不好我的,我们俩总是吵架闹别扭,他每次都气我……我不要他照顾,我就要爸爸你……”
“傻丫头。”乔仲兴叹息了一声,道,“两个人在一起,哪里有不吵架的……容隽有多爱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哪里犯得上这样一趟趟地往返于桐城和淮市……他那样出身的孩子,这样细致耐心地照顾陪伴我,不也是因为你吗……”
乔唯一只是摇头。
她知道乔仲兴说这些是因为什么,她不想听他说,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说。
可是乔仲兴在艰难地咳嗽了两声之后,还是继续开了口:“为了你,他连家里为他铺好的仕途都可以放弃,这辈子把你交给他,爸爸也就放心了……”
乔唯一原本依旧固执地摇着头,听到这句话之后,却忽然僵了僵,随后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乔仲兴。
乔仲兴喘了口气,说:“你想想……容隽的出身,他要是走仕途,那将来……前途可是无可限量的啊……可是现在,他自己创业,跌跌撞撞,艰难前行,也不想靠家里……就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家庭给你造成太大的压力……早在两年前,他就可以为了你牺牲到这一步,你说,爸爸怎么会不放心将你交给他?”
乔唯一望着他,眼泪终于彻底不受控,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五月,乔仲兴的病情赫然沉重。
五月三日,容隽和乔唯一在病房里举行了一场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婚礼。
他们彼此交换了戒指,亲吻了对方,并且向乔仲兴敬了茶,拿到了乔仲兴送出的红包。
五月四日,乔仲兴昏迷了整整一天。
五月五日,乔仲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