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近午,北望见杨柳长亭,亭外翘首迎候者芸芸。
李式掉转马头往后走了几步到太子妃车驾前,禀道:“前面就到十里亭了,灵武郡太守及辖境内六县县令、十姓家主都已在长亭外迎候!”
车里的太子妃“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惺忪未醒的娇懒。
李式犹豫了一下,道:“太子妃还是醒一醒吧,或许有需要你开口的地方。”
里面那少女似乎打了个哈欠,语声困倦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边上有人嗤笑了一声,道:“这么多男人在,还要一个小女子出面,大丈夫颜面何在?”
李式看了他一眼。
那个捡来的失忆男子已经换上了锦衣佩剑,骑上了高头大马,身姿轩昂,眼神睥睨——
不得不说,拿来开路挺威风的。
李式不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也不与他计较,反而冲他点点头,道:“你既在这个位置,倘若有人对太子妃无礼——”
“铮——”佩剑赫然出鞘三分。
“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身后的女人无礼!”男子傲慢道。
“从来?”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太子妃半张脸,“你想起来了?”
男子皱眉想了想,仍是一脸傲慢:“虽然没想起来,但肯定是这样!”
池棠有些失望,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的伤还没好,行不行?”
男子勃然变色:“行!怎么不行?这世上就没我不行的事!”
面对如此强悍的自尊心,池棠默默放下了帘子。
让这男子充作护卫,是她一点小小的考量。
李式说灵武本地官绅可能不太友好,虽然她既不介意也不害怕,但能镇压一下自然更好。
倘若她随手救的人真的是灵武郡内一号人物,等会儿被本地官绅认出来,也能令他们有点忌惮。
就算没被认出来,这么个人护卫车驾,也是挺威风的。
这么优秀的强势和傲慢,不拿来对着敌人太可惜了。
队伍到了十里亭外,停下。
随后就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客套话,池棠靠在车壁上,抱着册书,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臣等已备下薄宴,为太子妃接风,还请太子妃赏脸。”寒暄过后,韦乐提出了邀请。
这邀请也是在预料之中的,戚兰便依计划婉拒:“太子妃路途劳累,饮宴之请,容后再提。”
韦乐叹道:“臣与诸位同僚、十姓家主天不亮就在十里亭等候太子妃,有几位长者虽年迈体弱,仍旧从他县赶来拜见——”摇头叹息,“我等都是粗鄙之人,原不够资格亲见太子妃玉颜,不敢有怨,只是灵武郡地产微薄,我等已是倾尽所有以奉贵人,望太子妃不弃!”
言毕长拜。
还没拜下,突然听到“铮”的一声,随后头顶一凉——
韦乐忙抬手一摸,已是脑袋空空,回头找了找,帽子竟然被削掉了大半截,掉在地上。
同行众人无不变色。
那罪魁祸首慢悠悠地将长剑挽了个剑花,指着韦乐,冷笑道:“既然知道自己粗鄙,哪来的脸请太子妃赴宴?你们见别人家女眷也是拉着马车非要对方赏脸的?东宫正妃,竟是由你们想见就见,想请就请?”
韦乐噎了半天,怒喝道:“你是何人!”
池棠听到这里,未免有些失望。
灵武郡的大人物今天差不多都到齐了,竟然没人认得这失忆男子,难道他不是本地的?
外面的事池棠没怎么在意。
就算没有这男子出手,李式也不会让她受迫赴宴。
这群人就是想挤兑挤兑她,给她个下马威罢了,不敢真的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