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一朵浅白点缀在万绿之间,层层叠叠,这是小野菊的海洋。
那海洋里,一大两小三个色彩绚丽的人影不时的抬起头和手,在空中画着什么。
齐老站在田埂观察了两天,每天都是那个样子,附近有一些晒得黝黑的孩童跑来跑去,在周边玩耍,其实也是想靠近看个究竟。
但终究因为客远人生,所以没敢靠前。
那三人就是村上这几天回来的人,李明举的儿子,李固信带回来的,不知道她们到底什么来历,在干什么。
齐老见那三人又低下头开始写着什么,他收回目光,因为有个温文尔雅的身影正从那边走向他。
他拱手走过去:“李大人。”
李固信道:“齐老,您就叫我固信吧。”
齐老道:“这怎么敢呢?”
李固信笑笑说:“您是有事找我吗?”
说到这里,齐老脸变得严肃:“是这块地皮的事,你说要把地皮买下来,我也报上去了,本来县里已经盖好了印章,可是方才县里的跑腿过来跟我说,这块地划给别人了。”
这地本来是村上的,因为离得远,所以还没开垦,李固信出了三百两银子把地买下来,说好了也不圈地,如村里有会侍弄地的,可以种植,只要不坏了坟地就行,这样的好事村里人当然十分欣喜就答应了,还保证帮忙看坟,李固信也很痛快出了钱,村长把事情都办成了。
李固信道;“可是地契已经在我手了,如何划给别人?”
村长道:“说让您把地契拿出来。”
还有这等事?这不是出尔反尔吗?李固信心里十分不高兴。
但他面上不显,道:“是又卖给别人了?多少钱。”
他语气变的没有之前热情了,齐老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见过世面的,急红了脸,忙道:“固信,咱们是乡里乡亲,你爹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钱你都给村里了,咱们不能办那出尔反尔是事。”他叹息一声道:“你以为这地是谁要?是陈家啊,这一片地刚好跟陈家田庄挨着,陈家老早就想把这块地划到自己手里了,不过前面还隔着张老四家的一块地,所以就要收张老四的地,个人的地和公家的地不同,张老四不卖,陈家就耽误了时间。”
李固信道;“现在陈老四卖了?”
齐老又是一声叹息:“不卖还有什么办法?老四傍晚去地里,被人打了一顿,回来开始吐血,以前他就有这吐血的病,病了两年,家里能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两个女儿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去年都出嫁了,这次又犯病,没有钱治,等他一死,那地她媳妇守不住,陈家看有希望了,又听说这块地有人买,直接就不肯想让了。”
李固信想了想,齐老说的不太明白,但细细捋顺,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陈老四本身有吐血的毛病,但是这次犯病,是被人打了。
简直岂有此理,不用说,一定是陈家人干的。
李固信慢声道:“齐老,这陈家人很厉害?是什么来历啊?”
齐老道:“这您不知道啊?陈家老太爷的三儿子,是首辅陈大人,陈家本就在此地积有势力,不过以前没这么欺负人,自打去年起,就开始广积地了,陈家大爷还在街上放印子钱,印子钱利滚利,谁借了就别想还清,还不清就收地,我们这都逼走好几家人了。”
李固信讶然,他家故居竟然跟陈大人家是一处。
去年皇上立太子,陈大人临时倒向太子,所以直到现在,还很受重用。
林孝珏提出要丈量全国土地,避免大户地主逃税,皇上当时采纳了。
记得皇上在说要丈量土地的时候,他十分反对,原来原因出在这,他家的地太多。
李固信和林孝珏研究过历朝历代后期的土地兼并情况,每一个王朝的覆灭,土地都是根本原因。
因为贫富悬殊太大。
“这可真是巧了,怎么陈大人的家人就看上了我这块地了呢?”李固信笑着说着。
齐老低声道;“孩子,大爷看你不是普通人,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你将父母尸骨下葬,也就走了,换块地吧,大爷给你找更好的风水先生,村里什么地你看上的,就留给你,别跟人家大官斗。”
李固信道:“没事,我现在就写封信回去,这块地我已经看上了,万万没有出让的道理。”再说,也没说还他钱啊?
直截了当的拒绝,让齐老有些不满意。
他又道;“你是年轻人,大爷跟你说的都是好话。”
李固信道:“多谢您老,固信记在心里了,但是这块地,还是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