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没想告诉她爸她妈,她第一个想打电话的是米乐乐。可一看这时间,再一想米乐乐现在怀着身孕的状态,得,她还是去乐学托管好了。
清晨六点,严谨方给钱多福开的门。
钱多福还穿着昨晚的真丝睡袍,满眼都是红血丝。狼狈就两字。
严谨方一眼扫过,张口却是,“今天不是周五吗?不是休息日吧?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你管我什么时间回来?起开!厨房还有霜霜姐留下的米线汤包吧?给我煮一碗米线来。”钱多福抱着胳膊挤开严谨方往里走
严谨方关门,斜她一眼,“怎么没冻死你?”
“呵呵,让你失望……唔!”
一件男人的外套从天而降,兜头盖住了钱多福。
“穿好了,你要是敢把严直传染上感冒,看我不弄死你!”
“切。”钱多福把脑袋钻出来,冲着严谨方的背影做鬼脸,“米线记得多麻多辣。”
严谨方在楼梯口停住,转身睨她,“谁说我是给你煮米线去了?想吃你自己煮。你缺胳膊啊还是少腿?”
钱多福大剌剌地往接待区的沙发上窝,“严老师,请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半个老板,而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的!你煮不煮?”
“……等着。”
严谨方上楼去了,二楼楼口小严直穿着睡衣跑出来,“爸爸,是福子姨姨在说话吗?福子姨姨回来了吗?那我要去找她。”
严直扭头就要跑下楼,被严谨方揪着睡衣后面的小尾巴拖回去,“你就这样去?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再去。”
他进厨房准备早饭,严直一边换衣服一边跟他说话。
“爸爸,今早是吃小馄饨吗?我能吃十个。你给我放十个吧?”
严谨方看看旁边包了一半的馄饨,“晚上好吗,严直?我来不及包了。你福子姨姨要吃米线,我们跟她一起吃怎么样?我给你放两个蛋。”
“那好吧,爸爸。”严直穿好幼稚园的校服冲出来,“爸爸,我去楼下找福子姨姨了。”
“嗯,去吧。”
钱多福本来都迷糊着了,一听楼梯上传来了噔噔噔熟悉的小脚步声,她顿时就醒了。
“小严直宝贝儿,福子姨姨想死你了!”她立马坐直身子张开双臂。
“福子姨姨,我也想死你了。”小严直捣着两小短腿一直冲到了钱多福的怀里。
钱多福凑近就想亲,一想自己开了半夜的车,口气指不定多臭呢,还是算了。
“宝贝儿,先陪姨姨去洗一洗换件衣服怎么样?姨姨好臭,都不好意思亲你了。”
小严直特意凑着小鼻子使劲儿闻一闻,一皱小眉头,“好像是有点。”
等钱多福到二楼原来米老太的房间浴室里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就是一捂脸。
离开学校之前她是在泡澡,自然也就没有化妆。又开了半夜的车,那张脸啊,简直又干又皱巴。发带还在,所有头发都被毫无形状的拢在脑后。她的脸型有点不对称,平时都靠发型来遮挡,如今全都暴露无遗了。
她还穿着真丝的睡衣……
只一件睡衣……
天惹,她刚刚还在严谨方面前一副老板的派头……
严谨方现在怕不是已经给她贴上“疯子”的标签了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还好她早就不喜欢他了。
——
早八点,邱小阳先到的。
看到休息区已经打扮回精致的钱多福,邱小阳还特意又出门看了看。
“我没走错啊?福子姐,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你今天没有课吗?”
钱多福小口喝着奶茶,“邱小阳同学,你不知道大学生们的生活是最滋润的么?课想上就上,不想上就可以翘嘛。”
邱小阳不信,可他又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看看时间,邱小阳拿着光脑凑过去,“福子姐,我们打一局荒野求生呗?”
别看钱多福遇到米乐乐之前上学不咋地,但打游戏倒是一把好手。重点是她还有钱呢?所以装备也都舍得氪金。对于邱小阳这种同样不差钱,对装备有要求,对技术还有要求的游戏玩家来说,钱多福简直就是最好的伙伴。
钱多福其实很困,但又一想,顶多也就是半小时,等米乐乐一来,邱小阳就得去学习,她那时候再睡也行。
“行,那就玩一局。”眼角余光又瞄到送小严直上学回来的严谨方进门了,她顺便招呼,“严老师,在正式开工之前先打一局醒醒神啊?”
邱小阳愣了,“严老师也会打?那前些日子我邀请他的时候他怎么说不会啊?”
严谨方步子一顿。
钱多福顺口就接,“怎么可能不会?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跟我配合,打的挺好的啊?我还送了他好几个皮肤。”
“什么打的好?游戏吗?严老师,你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米乐乐说着话进门来,突然脑子里有什么闪过,“内什么,严老师,这个话题我们是不是曾经探讨过?对了,就那个什么研一的叫汤姆还是杰瑞的学长最后一次来找我那天……喂,严老师你跑什么?”
严谨方几大步跨完楼梯,“邱小阳,给我上来!昨天下午已经放半天假了,今天你还想休息?三分钟内不上来我就给邱爷爷邱奶奶告状了!”
邱小阳还能怎么办?只能耷拉着耳朵往楼上走了,一边走一边抱怨,“乐乐姐,你为什么今天来得这么早?你平时都八点半或九点才到嘛。”
米乐乐理都不理他。
高三狗就是这么个精神状态,你理不理他,他都能抱怨几句。
让他抱怨呗,就当减压了。
“福子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间到的话,你得是半夜出发的吧?”钱多福一抬脸,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米乐乐吓了一跳,“真是熬夜开回来的?我天,你也不怕猝死在车上。”
没打成游戏,钱多福刚刚才运起的那点精气神儿这下又没了,她半死不拉活地道,“也没有全程开,实在累得不行了,就设置了一会儿自动驾驶。可是自动驾驶不是限速吗?我又嫌慢,就忍不住有点精神就开一会儿,有点精神就开一会儿。结果还成,至少安全的到家了。”
米乐乐一听就猜出其中有问题了,“昨晚发生事情了?你都气得不顾半夜就走?”
钱多福想说,可实在坐不住了,“咱俩能去休息室说不?我躺着跟你讲。万一中途睡着的话,你别叫我啊。太困了。”
米乐乐失笑,“那就别讲了。你先睡,睡饱后再说不是一样?我不着急。”
钱多福哼哼两声,“可我着急!我憋到现在了,不说心里不舒服。走走走,上楼去。”
本来她以为自己很困的,还怕说到一半就睡着,可结果呢,越说越精神。
“我爸我妈可坑死我了!说什么大学集体生活最好,会是人一辈子最美好的记忆,说什么也要让我住四人间。可你看看我现在,大半夜的逃出了宿舍啊!”
钱多福躺在米乐乐的大腿上,想哭两声以表示自己的委屈,奈何心性早就被锻炼得足够强健了,偷摸挤了好几下眼睛也没能挤出眼泪来。
“不是,乐乐,我是不是得干眼症了?怎么还哭不出来了?”
她马上坐起来,又从空间纽扣里摸出了一面镜子来,对着自己的眼睛大照特照。
米乐乐:……
劈手给她夺下来,“看来还是不够憋屈!你还是先补觉吧!对了,告诉钱爸爸钱妈妈了吧?别回头再让他们担心。”
钱多福扬扬光脑,“定位一直开着呢,他们见我在乐学托管不会担心的。”
“那你就先好好睡一觉!怎么说你都是杀了那小E的面子才出来的,丢人的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憋屈的?”米乐乐把她的胳膊给她放下去,“你睡吧,我得出去忙了。”
钱多福翻个身又抱住了米乐乐的大腿,“不行,你不给我想个更好的法子我睡不着!我哪里不丢人了?我都半夜逃跑了好吗?这要是你,我总觉得你能把那群女人都给气跑。”
别看现在留在学校里的小E是受人笑话的对象,可对于钱多福来说,她没能坚持在宿舍里住下去,而是受不了的从学校连夜逃了出来,这一样算输。
“乐乐,你帮我出出主意吧,求你了。我就是再不在学校住了,我也得把场子永远的找回来才行!要不然我太憋屈了!”钱多福想起那些个人那些个事就烦躁。
米乐乐问她,“那你觉得怎么样才不憋屈?把那些你请出去的客,她借走的东西都要回来算吗?”
钱多福激动道:“能吗?”
米乐乐:“不能。”
“……”钱多福不甘心,“乐乐你多厉害啊,你就想想办法帮我要回来吧!我就是扔了也不愿意让她们占一分便宜。”
米乐乐掐她一把,“别做梦了。客是你主动请的,东西是人家口口声声说着借的,你怎么要?难道要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吗?那以后你还在学校过不过剩下的三年多了?”
钱多福一咬牙,“我是那种怕名声不好的人吗?斤斤计较就斤斤计较,只要东西能要回来,小心眼儿我也认了!”
“那你也要不回来!你们宿舍三对一,对质的话,人家三个都不用提前统一口径,你主动请就是你主动请的。你还想要回什么来?那个叫小E的就更是了,她既然有脸皮把拿说成了借,人家就有脸皮说东西没有了或者丢了。她家境况不好是事实,你还能因为这点事就提起民事诉讼不成?”
钱多福撇了两下嘴,这下彻底死心了,“都怪我自己太蠢了!我就想着我也不缺那点钱,我以诚待人总能换来人以诚待我吧?结果可倒好,没找到以诚待我的人,却是先养出了一群白眼狼!真不想再回到那个宿舍了,可是一想我是被他们气走的,我又感觉自己输了似的!”
她握拳想尖叫,被米乐乐及时盖脸上了一个抱枕,“小阳在认真学习呢,你别吵!”
想想十五,再看看钱多福,米乐乐也看不上她。
“你还不如十五呢!我奶奶和我轮番往十五学校邮吃的,十五都能把宿舍里四个人的关系搞得得心应手,新去的一个都能被他当场就收拾回去。你却是被人气得连夜开跑。福子啊福子,不是我鄙视你,而是这种事情吧,它是一个人天生的本能,你后期学不会的。”
钱多福大概也知道最近发生在江济身上的事,也就顺道了解了十五和加尔文的一些过节。
对于十五,她自然也是服气的。
所以她更不想让自己窝囊。
“学不会我也要学!乐乐,求你了,你就帮我想想辙吧。”
周日下午,钱多福回了学校。
大学校长亲自在校门口迎接的,因为钱爸爸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
但钱爸爸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不露面了。钱让闺女带过去了,校长接收以后,给闺女开个收据就行。
钱爸爸说的简单,但校长哪敢真把流程简单。就算答应了钱爸爸不把这事张扬出去,可是学校里的人也得明白。到时候图书馆挂牌的时候也得有钱爸爸的署名。
校长带着校领导们亲自到校门口迎接到了钱多福,然后一路陪同到学校大礼堂。
全校师生均已在座,对于钱爸爸的慷慨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校长讲话,副校长讲话,宣传部长讲话,展望学校的未来,感恩来自学生家长的拳拳之心。最后由钱多福收尾:学校的未来必将更加辉煌。
掌声如雷中,钱多福脚步发飘的被校长亲自送到了宿舍楼下。
她进宿舍过了好一会儿,其他三个同寝的同学才回来。
大家脸对脸,眼对眼互相看了看,却是谁也没有先跟钱多福说话。
钱多福懂她们的心理,这是心里都憋着劲儿不想让她更得意呢。
又过了一会儿,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了,离得最近的小A过去开门。
是小E。
同时对面寝室的门也开着,FGH三位同学都貌似有意无意地往这边张望着呢。
就像米乐乐分析的那样,也许这六位同学会因为钱多福把小E的毛病给点破了而一时的觉得痛快,但时间一长,她们肯定还会反过来说道钱多福。
因为世人皆都同情弱者。
现在可不就是吗?从周五到周日这才几天?她们六个再看她就更加的带着疏离了。
小E站在门口,未语泪先流,“福子姐……”
她说着就要抬腿进门,一个身影突然以更快的速度从她旁边挤了过去,“钱姐姐,原来你也在这个学校啊!你怎么不早说!我今天去了礼堂才知道!”
小E被她挤撞到了门框上,她刚想发火却注意到这人是学生会会长。
而在钱多福的眼里,那只是她家代理商之一家的闺女,石不凡。
钱多福起身跟她抱一下,“要不是我爸有钱没处花,我一直也没准备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钱小姐!”又是一声惊呼,这回来的是学校音乐部的部长,那个去M38星都拿了钢琴演奏大奖回来的明日之星,“抱歉,我知道的太晚了,希望你不会怪我失礼。”
“当然不会,你练琴忙嘛。”这是钱爸爸资助的学生之一。
第三个人很快也出现在了门口,不等钱多福招呼就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钱小姐你好,非常感谢钱先生愿意收购我们村子里的果蔬。如果不是钱先生,我连上大学的钱都没有。”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很快不到20米的小宿舍里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来往的这些人有很多都是跟钱多福第一次见面,大家不熟是真的。打招呼还有点尴尬,抱抱也仅仅是礼节,但有一点很明确,这些人那必须都是站钱多福这一边的。
因为是女生宿舍,还有好多男生想上来却被卡在了一楼大门口的。
混乱中,小E被踩了脚被撞了头,她想尖叫想怒斥,还没等她开口,人家就先道歉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除了疼一下外,她能有什么事?
不好发作只好忍。
可是三分钟一小疼,五分钟一大疼,半小时后,小E觉得自己的脚都要肿了,头发不知何时也被揪掉了一缕儿。
她怕了,想逃。可是不到两米的走廊距离,她愣是挤不回去。
某个瞬间,有人的耻笑声就在她的耳边,“同学,欠了的账总是要还的。”
她猛地扭头,身侧至少有四个女生。她们一看就比她年级高,比她穿的好,比她不好惹。
她再转回头,隔着人群看向了钱多福。
钱多福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间,笑容灿烂。
她又拿目光去找钱多福的同寝同学,那三个人挤在一个角落里,三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