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流溢外泄的香味儿令虎王垂涎三尺,餐馆名仙人居,门脸下方大门左右,不是石狮子貔貅之类的摆设,而是四口大缸,封装的极为严实,但是众人都是大神通之人,两缸果子酒,两缸咸肉,酒香肉香不用用心去闻,想象都会流口水,四玄兽之王都是胡吃海喝之徒,历来荤素不忌,便是三头小豹子也已经跃跃欲试g。吕尚三女早已经看出这个仙人居不简单,缸中的咸肉更是令人发指,但是,众人依旧平静,早有店小二肩搭毛巾,来到门口弯腰行礼,热情招呼,那股热情劲儿让人不忍拒绝。一行十人再加上长得像宠物猫一样人畜无害的三头小豹子,已进入门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酒馆顿生色彩的一行人不言不语,被领到一间大的包房,这才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
餐馆的老板小二没来由的紧张,那些狐族人爱吃的特色,那些曾经糊弄了不知道多少人族的美事此刻被老板藏起起来,老板不是凡人,下意识觉得这一拨人似乎不太好糊弄,特别是那位青衣女子,一看就不是善茬,眉宇间的冷漠之气甚至都能让人不寒而栗,老板猜想,一旦那种美食上桌,酒馆将顷刻荡然无存。
老板想的不错,龙儿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只是吕尚使眼色,这才忍耐下来。吕尚听彭连虎说起过,狐族在这座城池蓄人而养,像是杀动物一样杀掉,做成美食,借口就是众生平等,皆有轮回。
上来的美食当然丝毫不越规则,也就是人族的规则,山鸡山兔,河鱼虾蟹,稍微过分一点便是豺狼虎豹之肉,这让四王差点暴跳如雷,只是碍于吕尚严厉的目光,只好装作看不见,喝着果子酒,吃着大鱼大肉,渐进平复心情。
吕尚想起佛教吃素的传统,《菩萨戒经》云:“一切众生肉不得食,夫食肉者,断大慈悲佛性种子,一切众生见而舍去,是故一切菩萨不得食众生肉,食肉得无量罪。”,不管怎么说,吃素好像更应该能被万物好接受一些,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口腹之欲可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若是数十亿众生皆以稻谷为食不沾荤腥,不说粮食够不够吃,便是森林草原之地野兽纵横甚至出没城村,人族的生存空间被挤占到难以生存,难道人族不会沦为野兽口中的美食?若说人族有灵智规则,自我限制,不杀生,持戒定律,以为自己可以与野兽等众生平等,但是,未开化的野兽却管不了那么多,森林法则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难保野兽不会以人为食,难不成还要让野兽吃素?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悖论,左右都不是。
那么只好顺其自然,似乎兽吃人便是违反了天理,人吃兽便是大罪,但是倘若人不吃兽便能的了证果,吃兽者断了菩提种,那么兽吃了人又如何?一时间吕尚竟有了百般纠结,手中举着筷子游移不定。
倒是龙儿大快朵颐,荤素不忌,便是财狼虎豹猪肉吃的口舌生香令人侧目。龙儿大大咧咧,也不看四兽王被吃同类时那种物伤其类的表情,喝酒吃肉风卷残云。看着吕尚的百般纠结,说道:“人族刀耕火种之前,吃什么?所谓众生平等,若是没有人族顽强的活下来,哪来的五谷丰登供养佛道?人族初立,不以兽类为食,吃什么?后人有灵智,刀耕火种,开发土地种植五谷,逐渐以米粟为主食,肉荤为辅,减少多少对兽类的杀戮?这本身就是人族对兽类最大的恩惠,而人族蓄养牲畜,与人相处,牛耕田马拉车,便入了人之附庸,也是天道使然。再养五禽六兽,很少有人族以玄兽圣兽大兽为食,便是人的善举,难不成要人族坐以待毙等着进入妖兽口中才是人族之大悲悯?从进入这座城池开始,那些灵狐灵兽,看着我等便有垂涎之色,若是大仙人心善,学佛道虚伪,不妨自己下了油锅便是,做成美食,你看我吃还是不吃?”
吕尚若闻天雷,片刻惊醒,终于下了筷子,一块鸡肉入口,又喝了一口果子酒,笑道:“龙儿不修禅却时有禅音,闻之如晨钟暮鼓,令人警醒,好悬,便是我也差点着了道!”
吕尚道:“我等都是远离了人间香火之人,便是不吃不喝,餐风饮露也足以让这副皮囊生机盎然。但是,就算是我等仍然免不了要满足口腹之欲,何况普通人?这个世界要的平衡,你吃我我吃你,像是争权夺利,夺的是那一方生存的空间,妖族对人族,要的也是平衡。但是,人族之地始终要遵循人道,兽妖之地何尝没有它的规则?只不过,妖兽以人为食,终究还是要坏了天道的,人不容,天岂能容?这座城池是蓄养人族的屠宰场,我便不能容!”
龙儿喝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道:“若是道祖佛祖能让野兽们不吃肉改吃素,我龙儿便以身饲虎!”,说着,龙儿推开屋门,身化清风,看不见身影,一瞬间将老板抓在手里,说道:“带我去!”
老板一瞬间化形,乃是一只棕狐,六尾,小眼神惶恐惊惧,酒馆的人无论是酒馆的还是食客,一瞬间皆化为各色狐狸,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棕狐摇头摆尾,却始终不得挣脱,龙儿拿出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绳子,拴住棕狐的脖子,一手牵绳,将棕狐扔在地上,像遛狗一样,那棕狐无奈,当前跑出大门,龙儿牵着绳子,冲出门外。
吕尚等也冲出酒馆,跟着被牵住脖子的棕狐在大街上狂奔,至城外,一处山水之地,有一处巨大村落,鸡犬之声可闻,潺潺流水,小桥人家!
像是典型的江南小镇,安静和谐如同世外桃源,村外是稻谷飘香,村内是农家炊烟,里里外外都透着田园的和谐与宁静。
棕狐如蛇,跑动也如蛇,像是流窜着进入村内,一间间的民居,青堂瓦舍的,院落篱笆齐整,院内花开富贵,怎么看,都是丰硕富足的乡村小镇。
龙儿一拉绳索,那棕狐不由自主又化为人形,只是脖子上的那条绳索依旧牢牢系住,身后的龙儿再一拉绳索,棕狐一脸泪水,道:“这是太子养人的地方!”
龙儿突然将绳索的一端甩到路边的一颗树枝上,向下一拉,那棕狐便被吊起来,悬在树上。
龙儿拍了拍手,当前而行,众人随后,吕尚摇头,只得跟随深入小镇,镇中央,似广场,有雕像高耸入云,云中的脸,看不清面目。
下有祭台,圆形,台上塑像前有香鼎,一直香烟缭绕。
好像是祭祀的日子,人们插香入鼎,对着圣像磕头,然后起身,绕着圣像慢步环绕,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隐匿身形,消散于跪拜者中间,祭台上,大鼎的烟气袅袅升起,顺着塑像高升,无风,烟如柱,时有血红的光隐隐附着于烟柱之上,人间至灵之气,升入天空。
然后烟柱中有一张脸,肃穆庄严,合眼垂眉,虚幻的双手结印,纷繁复杂,那人间至灵之气便被吞吸至鼻端。虚幻的人影时而打出一两束金色的光芒,至跪拜的人群,足以令跪拜的人面色癫狂。有人说话,如仙音,来自天外。“高上洞元,元生九天,炁祖太无,众风乱玄,玄曾绝散,四清抚闲。人以肉食者,体内沉珂渐重,塞五脉,绝八通,以先天之气导之,可去珂,可健体,可长生...天上内音,三蓝罗,波逮台。地上外音,天命长,人恒宁...”
天人感应,这一刻,跪拜的人似乎得到了天示,放开所有,神台灵识,五脏六腑七经八脉,所有窍穴,不设门房,与外加交融。
龙儿看了看吕尚,吕尚点点头,二人随即不为所动,玄儿捂住龙小玄的灵台,心儿则捂住了黄文庭,其余四兽王因为早就被吕尚封闭了所有感知,则如同陷入空濛中木然。面对癫狂的人,那些已经到了自以为天人感应境界的人,吕尚等人不好打断,容易走错心路,陷入歧路而走火入魔。烟柱中的虚幻人影,以自己的莫大神通,令这一方天地之气与人交换,让人产生了一种极其痴迷的错觉。
这是一种文明的修炼方式,人皆为鼎炉,但是,人皆在幸福中迷失,特别是那些被精心培育的天才,不知不觉中,体内精魂都已经为人作嫁衣裳。
祭祀修炼,如做法事,庄严肃穆,人们在这样的一种仪式中不知不觉献祭,而且没有任何感觉,若说有感觉,只是幸福和修为方面的突飞猛进,自己都感觉那是一种不可掌控却极为诱人的收获。
一天一夜,祭祀仪式结束,鼎炉依旧有香烟,烟柱却已经消失,那座通天塑像已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