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臣回来了!”
陈萼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反是心中一酸,疾步上前,握住了媚娘那干枯的手。
媚娘勉强笑道:“朕就知道,卿会回来的,朕时日无多了,卿好好陪着朕。”
“嗯!”
陈萼点头,坐在了床边。
婉儿也是眼圈红红的,偷偷抹着眼泪。
自从陈萼来了之后,媚娘仿如放下了执念,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索性不再上朝,陈萼也留在宫中,政务皆由婉儿念给媚娘听,再代媚娘发出。
皇帝久不露面,朝中渐渐起了一股躁动的气息,武氏诸人也蠢蠢欲动,不时就有外姓宗亲奔走于诸武宅第,长安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日一早,太子李显前来给媚娘问安。
媚娘的脑子有些糊涂了,吃不下,睡不着,她只想在陈萼的陪伴下,安静的走完最后一程,除了陈萼与婉儿,谁都不想见,也没有精力接见。
“朕不见他!”
媚娘眯着眼睛摆了摆手。
“这……”
婉儿知晓轻重,她已经隐约觉察到宫外将生变故,咬了咬嘴辱,正待劝说。
“太后累了,不见就不见吧。”
陈萼给婉儿打了个眼色。
“嗯!”
婉儿略一点头,就提步走了出去,肃容道:“圣上正在休憩,太子请回。”
李显脸色顿时难看之极,他明明听到了陈萼的声音,同时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惊慌,要知道,太子最担心的,就是被废,而见不到皇帝,摆明了是被废的前兆啊。
婉儿暗暗叹了口气,又劝道:“太子先回去罢,过一阵子,奴婢再和圣上说说太子求见之事。”
“哼!”
李显哼了声,大袖一甩,转身而去。
‘狗贼,待孤继了位,非诛你九族不可!’
李显心里的惊怒难以抑制,走一路,暗骂一路。
“臣见过太子殿下!”
这时,左羽林将军桓彦范和右羽林将军敬晖施礼拜见。
“免礼!”
李显阴沉着脸挥了挥手。
桓彦范问道:“太子为何阴沉着脸?是否未见着圣上?”
“你怎么知道?”
李显警惕的问道。
桓彦范道:“自陈萼进宫之后,圣上就不见外臣,诏令皆由陈萼与上官婉儿代太后发出,适才臣见太子求见,本以为圣上或会顾念骨肉至亲,可没想到……”
敬晖从旁接过来道:“太子,请恕臣直言,圣上未必知道太子在外求见,很可能……已经由某些别有用心的小人代圣上挡下了。”
“什么?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李显惊道。
敬晖哼道:“太子虽然坦荡昭然,但圣上龙体欠安,岂不正是宵小之辈的机会,如今外臣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对圣上的情况也一无所知,难道太子就不担心有矫诏从宫中发出?”
李显被废过一次,那恐怖萦绕心头,始终挥之不去,只有坐上皇帝宝座,才能了却心结,而且他与陈萼有隙,现在由陈萼陪在女皇身边,万一矫诏废了自己……
这真是细思极恐啊!
李显那肥肥的额头,不自禁渗满了汗珠,不过还是道:“孤还是孩童之时,此人就出入宫禁,至今几十年过去,音容笑貌未变,外间有传言,说他是仙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吧?”
“哈!”
桓彦范轻蔑的笑道:“什么仙人,充其量只是个驻颜有方的炼气士罢了,太子千万勿要小瞧他,这等妖人为求长生,无所不用其极,臣等皆怀疑,圣上已被秘密控制,太子只要稍有迟疑,就大祸临头啊!”
敬晖也道:“这种妖人其实不难对付,太子有龙气护身,臣等也有官气护体,宫中禁卫更有血煞之气,皆能克他,只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斩杀,任他万般妖法,也无从施展。”
桓彦范正色道:“先帝以神器付太子,横遭幽废,人神同愤,二十余年矣,即天诱其衷,北门、南牙,同心协力,以诛凶竖,复李氏社稷,愿殿下勿作迟疑,以负众望。”
李显迟疑道:“凶竖诚当夷灭,然上体不安,得无惊怛?诸公纵有忠直之心,亦当后图。”
“太子此言差矣!”
张柬之一脸正气,从旁踱出,拱手道:“诸将相不顾家族以徇社稷,太子奈何欲纳之鼎镬乎?臣不瞒太子,臣与敬晖将军、桓将军、崔玄暐、袁恕己及一众忠直之士对此忧心忡忡,愿以身家性命,正李唐之位。”
“好!”
李显看着一众臣僚那坚毅的目光,只觉心潮澎湃,猛一点头:“众卿不顾身家性命,孤岂能惜身,不知何时行事?”
张柬之道:“太子勿急,如今宫中禁卫皆忠于太子,请太子先回东宫,容臣等稍作准备,今晚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