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有些笨,但这个故事目前在他看来,一点儿也不复杂,非常好理解。
“年轻人屡屡落败,自然想胜,他便不断地去观察老人的刀法,在观察了无数遍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老人刀法中的一处破绽!”
“年轻人尝试着想要突破这个破绽,但是每每都被老人以高超的战斗经验防御下来。年轻人的确找到了破绽,但是他的刀不够快,所以攻不进这个破绽去!”
铜欢仍点了点头。
这道理也很简单。
——知道破绽,不代表能击败对手。
就好像哪怕李不负告诉铜欢,谢小荻的剑法杂而不精,狠厉有余、而灵巧不足,其剑法破绽在何处何处,但铜欢依然不可能打败一身武功还在的谢小荻。
因为铜欢虽知晓了破绽在何处,但是他却无法“触及”那处破绽。
李不负见铜欢明白这武学上的道理,便又讲了下去。
“年轻人也是这样的,他的刀法总差一点点,就可以利用那破绽,攻破老人的刀。但就是这一点点,让他半个月来,都未竟其功。”
“而当年轻人忍不住告诉老人他刀法中有这个破绽的时候,老人却抱有一种拒绝的态度。因为老人从心里面觉得,年轻人才学刀五年,怎能够比得上我学刀三十年?你怎么有资格来指教我?”
铜欢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人拒绝年轻人所讲的东西,因为他内心底好似有一个声音,是在说:如果承认了刀法中真的有这处破绽,那么就是承认了年轻人能够指出他刀法中破绽这件事。”
“而如若承认了这样一件事,那么就仿佛承认了自己在刀道上落后于这年轻人。”
“也就好比承认,他三十年的苦功,却输给了一个只有五年功夫的年轻人。”
“更好比承认,他作为老人,虚长岁月,却不如这年轻人。”
铜欢忽问道:“他不甘心?”
李不负道:“老人当然不甘心。要面子的老人甚至觉得这不亚于脸上被打了一耳光!”
“所以老人只能坚决不承认年轻人能指出他刀法中有破绽这件事,当然也就坚决不会承认年轻人所指出的那个破绽真的存在。”
铜欢道:“这这这真的可以不承认吗?”
李不负微笑道:“人有的时候骗起自己来,远远比别人骗你更夸张、更无理、更荒谬。”
铜欢不说话了,他仿似在回想那些曾经遇到过的人与事,那些谎言与真实,那些欺骗与坦然。
过了很久,李不负突然道:“你能猜到这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吗?”
铜欢想了想,回答道:“年轻人又在苦练一年之后,终于刀法有成,以那一处破绽攻破了老人的刀法,将其战而胜之!”
李不负笑而摇首。
“嗯,你讲的结局很好,但这故事的结局却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
天上月光正亮,全都倾洒在李不负身上。月亮仿佛也在好奇这个故事的结局。
“第二个月,老人在一次出行护镖的途中,遇上位黑道高手,那高手的实力与他只在伯仲之间,二人在密林遭遇,你追我藏,鏖战了整整三天。”
“最后那位黑道的高手看出老人刀法中的一处破绽,以此破绽相攻,终于杀掉了老人!”
“而此处破绽,正是年轻人之前向老人指出过,争论过的那一刀招。”
“老人临终之前,才意识到,年轻人所指出的那一处破绽竟是真的。他若当初好好与年轻人拆招对招,那么这破绽本可以被完善,他也不会死在半途。”
李不负道:“这才是这故事真正的结局。”
铜欢仿似被震住。
李不负道:“好了,你去传出消息,正月十五那日,我要过一次生日。”
铜欢记得,去年李不负也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这一天过的生日。
他对师父的生日记得很清楚。
但铜欢还是犹豫地问道:“可是可是师父您还要在那一天去和丁鹏对决?这一场生辰会该怎样办呢?”
李不负道:“办得越隆重越好,人越多越好。哈哈,因为我这次生日很重要,一定要好好过才行。”
“这一次宴会我便三十岁了。三十岁啊你师娘以往过三十岁生辰时,她总担心以后的变老。如今我也要陪她一起‘老’了。”
李不负拂了拂身上的月光,便即跨步远去。
“日后我也要算是个前辈老人了。哈哈哈,只是不知道我这个老人又会遇到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