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夜,黑暗如海水包围着他们,街市上微弱的烛光,倒映在韦一方的眼底,有着深刻的影子。
他可以想象,就在不久之前,同样的清冽的夜,人群呐喊着逃窜,汹涌的火海将脚下这座府邸吞噬着,街边摔倒的孩童放声哭泣,躲在巷口里的妇人孤立无援。
一道金光从庄邪身旁闪离,韦一方的身形飞速降落在府邸大门之外,那儿有着一个穿着兵服的男人,他毕恭毕敬地朝韦一方行了礼,然后将一串铜色的钥匙交给了他,旋即张皇四顾的消失在夜色里。
韦一方向站在高处的庄邪招了招手,旋即来到焦迹斑驳的大门之前,将锁拴打开。
借着夜色的掩护,两人很快钻进了府邸之中。
明镜高台,此时已沦为狼藉一片的废墟,焦黑的房梁、随地散落的黑木,以及被人有利刃斩断的匾额,可想而知,那日的大火可为滔天。
“啧啧,一场大火,物是人非。但愿死伤之人在天有灵吧。”庄邪兀自望着散落一地的疮痍,心生感慨。
韦一方定下心思,快步的在几处难以察觉的角落搜寻着线索,很快他便发现正堂的墙角之处落着一枚丢弃的倒三角铁梅花。而在这铁质梅花周围有着几泊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顺着血迹寻找踪迹,便见沿着这泊血迹朝前看去,零星几点鲜血的印子连成线直接通向了门外围墙。
此刻,庄邪也似乎注意到了墙体之上遗留的血线,一个翻身上墙,墙后是一片杂草丛生之地。
“应当是顺着这草丛离去的。”庄邪凝神道。
韦一方走来,跃上了墙,立着远眺,便见这黑暗的草丛之中,却是有着人形经过的痕迹。
“我们顺道去看看吧。”韦一方望着远方,若有似无地说着,身旁的庄邪却是无动于衷。
“怎么了?”韦一方问道。
“我想知道,这铁梅盟为何要烧了这江州知府衙门。”庄邪皱着眉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解恨,杀了这知府老爷即可,若是劫财,凭铁梅盟的高手,莫说进出自如这府邸,怕是连皇宫内院都易如反掌。
“仇,或者,毁尸灭迹。”韦一方凝起了眼神。
“毁尸灭迹?他们要灭什么迹?”暗自思索着,庄邪不禁问道:“铁梅盟与江州知府衙门过节定是少不了,但为何现在才焚烧此处?”
暗自思索之时,忽而听见房檐之上,有着脆瓦踩动的声响,两人的目光猛地直视而去,但见一个黑衣人影,脚步一顿也是朝他们看了过来,旋即一个灵巧的翻腾,向后飞离。
“追!”
韦一方轻喝一声,脚法极快,旋即上了房追赶了上去,庄邪紧跟其后,在楼房之间穿梭来去,但见那黑衣人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窜入了杂草丛中,消失无影。
韦一方心念一沉,脚下步子越来越快,顺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飞速疾行着,而身后的庄邪心觉不妙,也是想唤住他,却见眼前忽然火光明亮,周遭的草丛之中火把扬起,沿四面八方而来。
“不好!有埋伏!”庄邪一惊,刚要回头撤离却见他身后已是火光耀眼。他们已被层层包围!
视线内的草丛稍稍摇动几分,数十个黑衣人便从草丛之中钻了出来,他们身着黑色劲装,手中举着火把,腰间别着佩刃,而刃柄之上,也是刻着一枚铁质梅花。
短短片刻之间,已是四面楚歌,韦一方与庄邪背靠着,阴冷地看着面前这些铁梅盟的帮众。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豪笑从草丛中传了出来,旋即一名穿着兵服的男子便也是走进了视线里。而伴随这人的出现,让得庄邪也是一阵大惊:“他.他不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位.”
他的话还在口中迟迟没有说完,身后的韦一方亦是怒喝了声:“竺威!你,你竟与铁梅盟的人勾结!”
官帽之下那双眼睛充满了算计与轻蔑,他淡看了一眼韦一方,旋即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笑道:“朝廷下令命我七日之内查明真相,什么是真相?真相大家都很清楚,铁梅盟。而你的出现,恰好能给我当个替死鬼。”
“你什么意思!”韦一方愤怒道。
“前捕快纵火行凶,呵呵,真是个不错的话题。你身为前捕快出入衙门自然容易。至于你为何要纵火行凶,很简单,因为你与铁梅盟勾结。”那人又道。
“你!血口喷人!”
“呵呵,是不是血口喷人我说得算,你觉得朝廷是信你还是信我呢?实话告诉你,铁梅盟为何要纵火行凶,乃是那新任知府不知好歹,不交通关符旗,让铁梅盟的弟子无法进入商道。”那人理直气壮的说着,尖细的声音令人听来阴阳怪气。
庄邪听他这话,也是不禁皱起眉头,回想起自己从山中出来时候,也正是沿着江州水路而行,这江州水路的确是商道。原来只新任知府不好与帮派小人勾结,方才遭逢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