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最后一个月匆匆的来到了,天津大沽港,这座远东进入这个东方大国腹地和京师至关重要的港口,即便到了寒冬季节,这里依然船只川流不息。
尽管今天的天气还是十分的不错,阳光明媚,不过在冬日里,却丝毫没有太多的暖意,只是,海港外却在晨曦之后腾起了淡淡的水雾,而在烟雨迷蒙中,港内锚地下碇的北洋水师一艘艘军舰若隐若现、若真若幻,仿佛彰显着水师在帝国的重要位置!
一只装饰华丽的小艇缓缓驶离码头,向舰队驶去,李中堂却是神色凝重的望着一艘艘军舰的影子,三天前,他已经从醇亲王奕譞和军机处孙毓汶两个方向得到了北京城出现的新变化,让他措手不及的是,这事情竟然莫名其妙的牵扯到北洋身上。
现在,危机已然威胁到淮军这一条大船了,原本自己想要独善其身的想法显然太多简单了,他看了看左边身后的周馥,又看了看右边身后的丁汝昌,今天却意外的先问丁汝昌:“禹廷,这次北京的事情闹大了,我们淮军看来也难免要遭些个波折了……”
“中堂,”丁汝昌解下自己身上的海军将官厚棉尼披风给他披上,说,“大人,这北洋一根铁钉都是您一手草创的,自然要听大人的差遣!”
李中堂似乎没听到丁汝昌的表忠心,他的眼光已经飞出窗外,远处在定镇两舰右翼,两艘漆黑的战舰,式样略显奇特的舰桥,与新式的定镇相比,较为突出的,无疑上那两根从顶上直直横出来的测距仪基线,不过,外人是不可能明白这两个作为基线说道巨大作用。
“禹廷,南洋那边可还规矩?他们可到了有些日子了!”
“启禀中堂。这次领兵的是广东水师提督吕翰,这人做事倒是十分稳妥,一直在外海训练,甚至都没进港过!”
李中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今日出海,自然不是在这寒冬腊月出海观景的,自从上次宫内的那一道奇怪的命令让南洋水师在天津外面转悠后,他就预感着有些奇怪,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出现了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
而昨天下午他便收到南洋水师通报船送来的消息。这位秦大总督竟然派出了特使来拜会自己,这让他也是大为惊讶,现在这关节上来,他几乎可以断定必然与京师的事情有些关联,自己正在焦头烂额处理北京城那桩莫名其妙的案子,难道这秦烈风又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所以,他毫无不犹豫的立刻应下了会面,而这段时间,北洋水师一直和南洋水师的两艘战舰在海上以陪同训练的名义互相监视着,到也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这南洋水师确实是老老实实一直在勤勉的训练着,这一点,就是丁汝昌也是赞了几次。
会面自然安排在定远旗舰上,等见面之时,让李中堂意外的是,这次秦烈风派出的特使,他却是认识的,却是现在的广东盐运副使郑观应,早年郑观应也在上海与北洋的产业有过颇多交集,还曾协办过多家北洋的产业。倒也不算外人。
客套两句之后,郑观应便直入主题,“中堂大人对秦总督那是有伯乐之义,所以。秦大人得到一个关乎大人的重要消息,派在下星夜赶来……”
说道这里郑观应抬眼看了看上首面容镇定的李中堂,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这位的从容,他都知晓北京的出的大事,由于事关重大,三个营的北洋兵马其实已经被就地解除武装看押。而几位将领更是被内廷侍卫单独看押审问,出了这么大篓子,这几位也算是倒大霉了。
他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书信递上,“中堂大人,这是秦总督的电报,请您过目!”
在淡定的拆开书信后,李中堂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把这封信交给一旁的周馥,便端起茶杯显然仔细考虑了起来。
目前淮军所处的位置十分微妙,原本天津作为京师的重要屏障,自然是要极得朝廷新任的大员来镇守,而李中堂显然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秦铠在来信中,只是隐晦的提到一个消息,京师已经有消息,要调之前被贬谪的荣禄来掌直隶。
这荣禄是谁,明眼人可都清楚的很,那就是慈宁宫的一个奴才,被贬谪这几年,在北面也受着宫里的照应,这就等着机会重新起复,现在慈宁宫的意思就是要起复他了。
而李中堂自己都能猜到自己的出路,这回估计能了了他的心愿,真正的入阁参政,只是,现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到京师去入阁,那可是把自己放在炉子上烤啊,绝对是个最糟糕的选择,但是另外一个问题是,北京城那桩惊天大案,自己还有这摆不脱的干系。
让自己去朝堂上入阁参政,其实何尝不是朝廷的一种试探……而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因为他很明白一点,在那个只有王爷、亲贵才能做主的朝堂上,他这个汉人一品大员,能做的只是每天吃喝打诨,除此之外,恐怕也就是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