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上一刻如同杀神附体的萧氏,重重倒在了地上,胸口插着一柄长剑。
青玄色剑身,雕着菱形花纹的剑柄,修长,冷锐,寒光湛湛。
萧九君认出,那是冷枫的剑。
身体瞬间僵住,微微转身,抬眸,就看见了冷枫没有丝毫表情,仿佛也没有丝毫生机的侧脸。
刹那间,时间似乎已经凝滞。
冷枫缓缓跪了下去,铅灰色的眸子注视着大睁着双目,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肯合眼的女尸,颤抖地伸出手,阖上了那双仍旧残留着怨恨和恐惧,倒映着自己无神面容的眼睛。
而后,拔出了剑。
手腕一个反转,便向自己胸口刺去!不管她做了什么,面前这个死去的女子,给了他最初的生命,温暖,即便是错觉和假象……他不能看着她杀了自己的亲如手足的同伴,便再还给她一条命,一了百了吧。
母亲曾经是他心中的支柱。
眼看着父“母”的尸身被人如同垃圾一样拖走,自己却连送一程都做不到的时候,跟着老乞丐流浪,风餐露宿,生病到差点儿死掉的时候,后来成为刺客,出任务时九死一生,伤痕累累,以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时候……他便会想起记忆中母亲温柔如水的模样,想起那给自己以力量和坚持的眼睛。
然后,不管日子有多么艰难,他总能无惧无悔的向前走。
如果说萧九君是无根无牵的浮萍,总用纵情声色掩饰心底的茫然,冷枫却是因为心里有执念,总是意志坚定,从来都不需要担心会迷失。
然而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是一柄利剑,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自古以来,杀人的人,自来难得善终。
今天的一切,兴许就是他该有的归宿。
“不!”
利刃贯穿心脏的痛楚迟迟没有传来,却有温热的液体溅湿眼睛,火辣辣的疼。
一把巴掌猛地打在了脸上,随后,萧九君惊怒惶恐的声音絮絮叨叨响了起来:“你傻吗,那样无情无义的女人,也值得你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本公子刚刚舍命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不准死,我不许你死……”冷枫抬起头来,目光脆弱茫然:“可她恨我,她想要我去陪爹,我也很想……”萧九君疯了似的咆哮:“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那对所谓的父母,不过养了你不到十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无能又不负责任,有什么值得你舍命相陪的?”
“而我,你九岁的时候,就是我罩着你,护着你,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这期间,多少次同生共死,多少次互相依靠,难道这十几年的感情,还比不得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吗?”
“你把他们当成一切,那我算什么……”萧九君捂着胳膊。
方才推开冷枫自戕的那一剑时,冷枫的剑刺穿了他的肩胛骨,此时鲜血已经彻底染红了衣裳,他的声音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弱。
有眩晕敢袭上心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身子向前一倾,张口咬在了冷枫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提起最后的力气道,“我又一次把命交到你手里了,你敢再去寻死,连累我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落,他彻底晕了过去。
鲜红的血浸透了紫衣,呈现出一种深黑色泽,倒在自己膝盖上的人,身体依旧温热,气息却越来越弱,那张风情无限,让无数女子沉沦的脸,也变得苍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