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在潮山城,澹台云朗“死而复生”,知道自己无法再回西澜,曾托付魏老相国以国家大义,万千百姓为先,安平四海,帮扶幼君。
那一日,魏老相国当着澹台云朗的面,点下了头,作出了承诺。
“相父可还记得,昔日吾之所托矣。”
承诺犹在耳畔,却已时移势迁。
陆乘风落膝跪下,缓缓道:“魏老,不管后来发生了多少事,尽管,尽管……可殿下的心,从来未曾改变。”
魏老相国无声地张了张唇,想要追问什么,最后却哽咽着摇头作罢,心上怜惜绞痛。
“殿下啊……”究竟值不值得啊!澹台云朗竟连政权更迭之后,魏老相国要离开都已料到,说明这一切都在澹台云朗的掌控之中,包括他自己的死,那么究竟是谁杀的他,还有那么重要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长远计,为兄者亦如是。
澹台翰泽永远都不会真正的知道,他的兄长又到底有多爱护于他。
陆乘风瞧着魏老相国痛心疾首的模样,沉默须臾,缓缓又道:“曾经我也不懂殿下,可现在,却是懂了。
魏老您方才说,如今的澜州已不是从前的西澜,那么魏老您可知道,殿下他爱的,也从来不是一个代名词。”
“如今的澜州如何,从前西澜王朝又如何?”
“天临,亦或西澜,在殿下眼里,都只是一个代名而已。”
陆乘风神色悲痛摇头,“殿下他爱的,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虚无的东西。”
“殿下他爱的,是他脚下踏着的,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是他眼前看见的,那些拥戴他对他寄予厚望子民!”
魏老相国眸光震荡,心上跟着一阵抽搐。
殿下他……陆乘风哽咽:“如今的王上都能懂得的道理,为何魏老您就为此耿耿于怀,不得释然呢?”
男人徐徐道之:“为何不能放下心中的芥蒂,为天下百姓计,也为殿下完成他的遗愿。”
陆乘风反问道:“难道澜州归入天临所有,这片土地,就不是生养魏老您的这片土地了吗,难道改朝换代天下易了姓名,这里的百姓,就不是从前的那些百姓了吗?”
“难道他们,就不再值得魏老您为之奉献付出了吗?”
陆乘风说着,八尺男儿亦是泪流满面,“殿下曾说过,人心所在,便得安宁,王上虽不是魏老您所希望的王上,但百姓依旧是他爱的百姓啊。”
他最后一句:“魏老,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啊!”
“殿下,殿下……”魏老相国终于控制不住,手揪着心脏位置,失声痛嚎:“老臣羞愧啊,羞愧啊,老臣愧对殿下所托,虽死无颜见殿下啊!”
“魏老,魏老您千万保重……”陆乘风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老者。
魏老相国摇头,抬手阻止陆乘风去扶他,一连只道:“老夫心胸之狭隘,羞愧于殿下,愧对于太祖和先帝之恩,更有负于爱戴老夫的澜州百姓!”
陆乘风见老相国捶胸顿首的伤心样子,赶紧安抚:“魏老,您快别这样说。”
“殿下放心,老臣必不负所托,以慰殿下在天之灵。”
魏老相国老泪纵横,苍老嗓音因为哽咽而越发嘶哑,却是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用力,极为清晰。
房门打开,陆乘风走了出来。
等候在门外的相国府众人匆匆看了陆乘风一眼,便着急地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