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始为婚宴忙碌起来,准备仓促下新人们连套“喜衣”也无,但热情洋溢的气氛却不输于任何婚礼,洞房内虽无布置,也无人会剪“囍”字,却也难不倒他们,严魏风提朱笔在墙上写下“囍”字,顾瑶则在床头的墙上画了一对游龙戏凤。当晚洛天初和凌芝儿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群雄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小店内喜气洋洋,推杯换盏,大笑喧哗,无一人入睡。
二人圆房后,洛天初携着妻子出屋向众人敬酒,众人来者不拒,连一向很少沾酒的陆飞也一连干了八碗,满脸通红,却大笑不止。朱雨时激动的搂住洛天初,喜极而泣道:“兄弟,恭喜你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敬到赵横山时,赵横山双手搭在洛天初肩头,放声痛哭,哭到悲处泣不成声。众人都不解的望向他,陆飞道:“老赵,堡主大喜之日,你哭什么。”赵横山哭道:“洒家哭今夜的快活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顾瑶道:“这怎么说的,咱们都住在成都,想聚随时都成呀。”赵横山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的。在成都哪有今夜的兄弟快活。”陆飞最懂他的心思,叹道:“老赵你是不是回想起了以前在血刀堡的日子了,那时我们天天提瓮吃酒,大碗吃肉。到了成都后各有各的生计,我忙着保镖,顾瑶和小严忙着应酬,小朱则有家眷牵绊,你也要去酒楼当了大厨,就算偶尔小聚,也没有了当年的氛围,你是这个意思吧。”赵横山叹道:“还是你知洒家,洒家就是这个意思。”
陆飞叹道:“当年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现实如此,生计如此,谁能奈何。就好像我们已不再年轻,有些年轻时能做的事,现在不能做,也做不出来,生活随着年龄而改变,我们必须要适应生活。”赵横山擦干眼泪,道:“洒家知道,刚才一时激动,有感而发罢了。”
小店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人都感慨万千,默然不语。陆飞道:“不知堡主今后有何打算?”朱雨时忙道:“我府上多是空房,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只要你答应,我的院子都可以让你。”洛天初笑道:“说什么傻话,我住你的院子,你和夫人孩子却住哪里。”朱雨时道:“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洛天初道:“我答应过芝儿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居,我已辜负了不少人,这次绝不食言,请你谅解。”朱雨时道:“就算你要隐居,总该让我们知道去何处找你吧。”洛天初道:“我想回祖龙山。虽然血刀堡已物是人非,但我对那座山仍然充满感情,那里风景秀丽,绿荫葱葱,有山有水,正是隐居的好地方。”朱雨时拍手道:“好!我回去收拾行李去找你入伙。”赵横山也道:“洒家也去和你们同住。”顾瑶和严魏风也都附和。
洛天初叹道:“陆堂主刚才说的好,我们已不再年轻,聚义山林的日子结束了,我们必须适应新的生活。你们都有妻儿老小,若随我结庐而居,家里谁来照顾?该用什么吃饭穿衣?孩子难道就不去学堂了么?”众人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洛天初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当堡主,从此世间再无血刀堡,兄弟们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生活吧,逢年过节可以聚聚,却不必天天黏在一起。”陆飞道:“世间虽无血刀堡,心中却有,兄弟间就算长期不见也还是兄弟,兄弟之情不必重温,因为情意从未淡薄。一朝兄弟,一世兄弟,大家干了这碗,敬血刀堡,敬兄弟情。”群雄豪情涨起,举碗喝道:“敬血刀堡,敬兄弟情!”
又是一个不眠夜,夜晚总是让人难忘,尤其是醉后的夜晚,让人从繁琐的俗世中抽离出来,躲得一时宁静,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人总爱吃醉的原因。可天总要亮,酒总要醒,席总要散,人总要走,日子总要过,有聚就有分,不分何来聚。两日后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站在丁字路口,群雄虽有满腹之言,但除了“保重”外却不知再说什么。洛天初与群雄拱手作别,这一拱手所含的情意太重,千言万语尽化于此,终于分道扬镳。
洛天初一直沉浸在离别之情中难以自拔,他虽看破了生死,但他仍是个人,人活在俗世中,谁都无法跳出圈外。圣人也不可能无情无欲,对任何事无动于衷,那样的人只存在想象之中,根本就不存在。好在有凌芝儿为伴,说笑中冲淡了几分寂寥。
转过一处山坳,只见道旁的树林间站着一人一骑,手提包袱的李清婉见到二人灿然一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