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慢悠悠的声音道:“皇兄此言差矣!”
随着话声,篱王悠然踱出,走到落后太子半寸处,向皇上行了一礼,他这站位很有意思,不注意看,便能感觉到他是与太子并肩而站。
但若是挑他的理,他的确是在后面半寸处,半寸也是距离!
何况现在大家都在关注着皇上会怎么裁决,由之前的朝臣之争,突然变成太子和篱王的不同意见碰撞,谁还在意这站位的微小差别?
苦的是那些官阶太低,远远站在后面的官员,他们既听不到前面说的是什么,也难以看清这前面的局势,却还得陪在这里一直等待。
哪怕是七品官阶,那在官衙里也是被抬举着,在家里也是养尊处优的老爷,此刻在这里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有些人已经站到腿发抖了。
但是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篱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个站位,心中有点小小的优越和得意,看向太子,又转头向上,道:“父皇,太子仁厚,但儿臣却有不同意见!”
见是篱王,而且是来和他打对台的,这让太子心中暗恨,这个混蛋当时就是想把梁王拉下马,只是自己棋高一着,才做了最后的赢家,看来篱王并不服气,这是要搞事情!
不过,他能碾压篱王一次,就能碾压第二次。
他冷冷看着篱王,道:“九弟,本宫问你,若尚景望上报北郡郡守,北郡郡守是不是同样要上报京城?最后,消息还是会送到京城,还是会由父皇派出钦差和御医,尚景望将此事上报朝廷并向京城求助,也是为了避免一层一层汇报,贻误时机!疫症之地如战场,瞬息变化,将在外自应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篱王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太子,他越发显得云淡风轻了,他还对太子拱拱手,礼数十分周到:“太子殿下,你是想说,疫症如战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众所周知,一场战事关系重大,事关国运。战场的确瞬息变化,将军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然而疫症能和战场相比?区区一镇之地的百姓,能和南夏天下相比?战场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小小疫症,也可以乱来?视国家制度于何地?视层阶官吏职司于何地?您是储君,怎么能说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样的话?还请太子慎言?”
太子的脸色一瞬之间变得很难看。
的确,他是太子,这话别人说得,他是说不得。
篱王摆明了是与他作对。
好吧,你既然跟本宫扯整个天下,跟本宫扯国运,跟本宫扯君臣,难道本宫还怕你不成?大道理人人都会,不过是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理”,让对方无言以对而已!
他冷下脸:“九皇弟,在你眼里,疫症是小事吗?一镇百姓的性命是小事吗?”
篱王道:“自然不是……”
在他心里,当然是,只有通往至尊之位的那条路是大事,任何的人,任何的事都没有那么重要。但是现在当着的几乎是南夏一半的臣子,他若敢把这话说出口,他就不用混了。
太子的脸色阴沉,语气更加咄咄逼人:“既然不是,那你可知道,尚景望将消息送往北郡郡守,再由北郡郡守送至京城,不,北郡郡守那自然应该送给嘉州牧!嘉州牧再呈报京城,父皇再派出钦差,路上会耽搁多少时间?疫症是什么病症,就算在此诸位臣工没有见过,也听过,这么多天过去,会多死多少人?”
篱王眼里有狠厉之色,但咬了咬牙,却没有说什么。
多死多少人他一点也不在乎,但是现在,他敢说吗?
太子这是在拿百姓说事。
他是堂堂太子,要做也心怀百姓的姿态,自己若是与他在这点上争论,便是已经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