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摆了摆手，到最后，那些训斥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说是不计较了，儿子心里还是记恨着他的。不然，刚才也不会说这些话。

三十年的辉煌，他不曾享受过，现在，自己就不该把陆家的责任强加在他身上。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他心里怎么就不痛快了？

他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陆清扬夫妇看老人家这样，悄悄从病房退了出去，给他一个人安静的环境休息。

田雪叹了口气：“你现在和老爷子说，会不会太快了。刚才，我真怕老爷子会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刚才的话，好像伤到老爷子的心了。”田雪想说，其实，不管他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会支持他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也不在乎在这个时候再陪他去做点事情。看得出来，老爷子原本想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可他刚才这么一说，等于彻底断了老爷子的念想。

陆清扬正因为明白父亲的心思，才在这个时候说了实话，让他明白，强求是没用的。

“我永远记得你跪在雪地里被罚的情形，我无法忘记我们第一个孩子是怎么失去的，更不会忘记，因为那次，之后的你受了多少苦，才怀上了凌天。也就是我们幸运，老天垂帘，不然，我们现在可能连孩子都没有。”

丧子之痛，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够忘记的。

对方虽然是自己的父母，陆清扬依旧无法忘记。

只是因为门户之见，当年的母亲竟狠心让刚怀孕的田雪跪在雪地里。

非要说错的话，错的人也是自己。是他让田雪怀上孩子的，孩子怎么说也是陆家的骨肉。田雪身在书香世家，家道中落罢了，有什么配不上他的。

陆清扬甚至觉得，是自己高攀了人家。

当时，他们竟为了羞辱田雪，还把当时中意的名媛千金请到家里吃饭，她像个千古罪人一样，一直在那跪着，只希望母亲能够接纳她。

田雪一直卑微着，可越是卑微，他们这群人就越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这些年，陆清扬早就想通了，能够原谅他们，完全是念在，他们已经年迈。可他们想现在又让自己撑起整个陆家的担子，那是不可能的。

他做不到，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不管他们谁找你说什么，我们的决定都不要改变。如果我顺从他们，当年的悲剧还会重演，我不能对不起你，更不能对不起我们死去的那个孩子。”

京都，对陆清扬而言，就是个伤心地，尤其是陆家大院。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回到陆家大院。看到那些古旧的大宅院，他就会想起那个令人痛心的下雪天。

他回来时，田雪已经倒在雪地里，无人问津。

当初的母亲，在那个时候竟然还能狠心说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到底是这座城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变得冷漠了，还是这里原本的人心就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