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连头也没抬,自顾自的捏起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过午不食,云西已是破了戒。”
杨拓温文一笑,走到近前,拉开云西对面的椅子,一撩衣摆俯身坐下。
“姑娘这是什么下法?”杨拓注视着棋面上横直相接的黑白棋子,诧异问道。
云西却没有回答,抬起头,表情郑重的望着杨拓,单刀直入的说道:“杨公子,我想先见见邓泓。”
杨拓挑了挑眉,拎起桌上酒壶,先为云西斟了一杯,笑着说道,“难得今夜与姑娘对弈,叫旁的人来,岂不扫兴?”
“扫兴?”云西又执起一粒黑棋,挑眼冷冷看向杨拓,“云西夜入杨府,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见到邓泓。”
杨拓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姑娘这样说,拓可都是要吃醋了。邓泓几乎跟姑娘是同龄,他是孩子,那姑娘难道就年长多少了?况且拓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精,收拢邓泓,不过是看那孩子突遭大难,可怜罢了。”
云西手指一松,黑曜石棋子倏然跌落,嘡的一声敲在棋盘上,“那这个条件,杨公子就是不答应了?”
杨拓放下酒壶,抿了抿唇,惋惜的道:“拓希望今夜不谈条件,就只是简单的喝喝酒,下下棋。”
“聘礼都还没下,兄长没应允,云西就还不是杨家的人。若是这时候,杨公子答应云西的条件都不作数,日后进了杨府,不是更没有把握实践诺言了吗?”
云西哂笑着说道,“更何况,云西放着好好的知县夫人不做,倒主动给杨典史做侍妾,一则是为了云家的冤情,而来也想求大人能放小六回去,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懂得很多。”
杨拓将一杯酒端到云西面前,“说到知县夫人,拓倒觉得,姑娘不必惋惜,滕县不过是我杨家恢复元气的一站,总有一日,我杨拓会恢复先祖的荣耀,介时必定不会委屈了姑娘。”
云西伸出手,按住自己的酒杯,随后伸出右手中指,探入清凛如水的酒液中,玩耍一般的搅动起来。
虽然做的是粗鲁的动作,但她的拇指与微弯的食指捏合,无名指与小指微翘,手势却极美极雅。“杨公子这是在为云西画饼么?只怕那一天真的到了,云西却指不定叫大人扔到那里冷待起来了呢。”
杨拓回过头,望着云西,眸底的光变了几变,“姑娘真是个聪明人,看样子,是很难陷入什么男欢女爱的浓情蜜意了。”
云西嗤然一笑,手指轻弹,便打翻了杯盏。
随后她正了正身子,望着杨拓容色不改,淡然浅笑道,“大人这话说错了,聪明人不是不肯交出真心,而是不愿轻易交出。”
杨拓端起自己那一杯,小啜一口,眸色幽深。
云西继续说道:“要交心,总要几经考验试探,觉得对方是她的良人,才会全部交托所有。虽然不易,可是一旦交了真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变故,经历多么大的风浪凶险,她都不会轻言放弃。他若飞黄腾达,她在后为他筹谋划策,稳定萧墙;他若遇难,她更会倾尽自身毕生的智慧,力挽狂澜。”
他缓缓放下酒杯,静静听着,面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