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见状也不好勉强,只好退回进洞口,缓声说道:“对了,三雨兄,你认识这次的杀手吗?”
殷三雨摇了摇头,“跟我交手的人有三个,全部都是生面孔。”
云西又想到将自己扔进冰窟的边老大与赵千泽,不禁冷冷一笑,“跟云西交手的,却是熟人呢。”
“可是金魂寨的熟人?”殷三雨有些错愕。
云西这才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殷三雨不禁咬牙道:“好奸诈的老贼,没想到,他的盘算竟然这么深!”
“三雨兄,”云西忽然问道,“你又是怎么发现我在冰湖里面的?”
“截击我的杀手功夫虽然不低,但是行事并不灵活,手上拿着弓箭,在林地中其中占不到什么便宜。”
殷三雨回忆着说道,“干掉了那三个人,我就回去顺着你的脚印。看到你滑下坡的脚印进了小溪就没有了。猜想着你可能是怕追兵发现自己的行踪,所以故意趟着水走。”
听到这里,云西不觉一笑。
那处布局本来是为了欺骗赵千泽一行人的,没想到后面竟叫殷三雨歪打正着的找了她。
又听殷三雨继续说道:“我沿着小溪,就看到了那条大河。本来也没有多想,却忽然发现冰面上多出几节码放整齐的木头,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跑到近前,才发现木棍下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云姑娘你,所以我赶紧找了块大石头,凿开冰面。”
听到这里,云西心中又生疑窦。
“既然那个赵千泽说了要考验我,那后面就很有可能藏在树林某处,暗暗监视我的动向。”
她皱了眉,“即便他与边老大没有监视,直接走开,按道理,也该是去与截杀三雨兄你的杀手们汇合。看到杀手们的尸体,肯定就会意识到三雨兄你已经逃脱,没理由不来追杀你,反倒放你专心致志的来解救我啊?”
殷三雨一直认真的听着云西的分析,听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之前也怕其他追兵看到那三个杀手的尸体,还会继续搜捕咱们。所以我就将那三只扛到树林最茂密处,几棵大树的树冠上。”
他冷笑了一声,“我还扒了他们深色的外衣,只留下白色衬衣里,盖上脑袋头发。任凭贼人如何精明,一时也找不着。反正那三只,两个死于我的暗器,一个被我用弓弦勒死,尸体都没流什么血,正合这个障眼法。”
“三雨兄果然是三雨兄!”云西朝着殷三雨的背影,真心实意的夸赞。
“不过,”殷三雨抬起头,望着前方沉吟着说道:“老贼赵千泽的身上,还是有太多疑点,总觉得有哪里被咱们忽略了。”
“这一点,我与三雨兄有同感。”云西点点头,又道,“不过眼下仍是非常时期,这个地方赵千泽他们也来过,咱们不宜久留。”
殷三雨摸了摸手上棉衣,冰水的潮气已经尽数被烘干,一笑说道:“正好衣服也烤干了,姑娘你穿上,咱们就离开这里。”
说着,他身子没动,只是反手一背,就将棉衣放在身后溪水边。
云西沉了一口气,起身从洞口游出,刚到殷三雨身后,就见殷三雨站起了身,似乎要朝树林深处走去。
云西立刻唤道:“三雨兄,你现在只穿了一身外套单衣,这样离开火堆会被冻坏的。”
殷三雨停了步子,一笑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正好之前又扒掉杀手身上衣服,还有靴子。怕人发现,那些衣服叫我塞到枯叶堆了。这时正好能拍上用场。”
云西看着殷三雨长发上冻结的冰霜,不觉有些心疼,“三雨兄,藏衣服的地点你告诉我。我穿上衣服去取,你一身的冰水,赶紧进温泉洗洗。日后的任务更艰巨。咱们三个,就只有你一人会武,你可不能生病。”
说完云西哗啦一下站起身,拿起殷三雨为她烘干的汗巾,几下擦干了身子,之后迅速将衣服穿好。只是一双光着的脚丫才在地上分外的冻脚。她不由得往火堆旁凑了凑。
“我都穿好衣服啦,三雨兄你脱下鞋借我用一下。”云西整理着衣衫说道。
闻言,殷三雨这才转过身,瞧着长发披散,身着大号棉衣棉裤,光着脚丫的云西,不仅脸一红,赶紧移开了视线。
“云···云姑娘,”殷三雨忽然就有些结巴,低头解释道:“我身子结识,这点子冰水还打不垮,在萨尔浒时,啥样的冷,啥样的饿,三雨都挨过。这点经历算不得什么。”
“三雨兄,这次必须听我的。”云西的语气很坚决,不容别人质疑半分。
殷三雨的头低得更低了,“我是说之前——”
云西这才意识到殷三雨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而殷三雨之前不仅看了她裸露的身体,更是给她穿衣,还抱着她到处跑。
她明白他的对自己的心意。
她相信,如果潆儿姐的事情没有发生,如果他没有被下药,没有发生那不堪的一幕,以殷三雨的脾性,此时他定然已经向自己求婚了。
他之所以没有坦率如前,是因为现在的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殷三雨顿了半晌,才皱着眉头,艰难说道:“云姑娘,三雨知道,三雨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是只要姑娘愿意,我愿倾尽所有,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负责。”
云西俯下身,坐在火堆旁,解开湿透了的长发,一缕缕的凑近到篝火旁烤着,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三雨兄,你说的是哪里的话,云西不同于一般女子,见过的男女裸尸也不知有多少。三雨兄这是为了救我,生死关头,还在意男女大防什么的虚礼,岂不太可笑了。你我之间,根本没有负责不负责一说,只有救命之恩。”
殷三雨转过脸,望着云西苦涩一笑,说道:“其实,三雨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他忽然敛了笑容,目光也变得黯淡起来,“不过三雨始终有一句想问,不问出口,三雨如鲠在喉。”
云西抬起头,殷三雨肃然的神态,竟令她一时间有些心虚。
她没有接茬,而是转移了话题,“三雨兄,你先告诉我藏衣服的地方吧,你头发都冻冰了,必须马上下水。”
殷三雨下意识的摸了摸披散的头发,果然已是被冻得硬邦邦的一片。
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云西说的是正确的。
因为他的身体一直就没停过颤抖,头也晕眩,如果他再逞强下去,恐怕还没走出林子,就先会摔倒在地。反倒会成为云西的累赘。
他终于拔起脚,抬步向小溪走去,经过云西时,双脚却又不由自主的停下,“云姑娘——”
“嗯?”云西恍然抬头。
殷三雨望着前面水雾缭绕温泉,眸色暗了几暗,“你不愿接受我,并不是因为姑娘瞧不起三雨,也不是因为与知县大人有婚约在身。”
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从云西心头升起,她转了脸,随手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将话题引开,但是嘴巴就像是黏了胶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尴尬的干笑。
殷三雨唇角微动,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眉梢眼底却尽是失意的落寞。
他俯身脱下脚底一双靴子,放在她手边,声音低沉而苦涩,“只是因为云刑房,对么?”
这一句话仿若平地惊雷,瞬间劈中云西。
她猛然抬头,眼中映出篝火红亮的颜色,脸色却是煞白一片。
殷三雨低下头,涩然一笑,“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三雨以前只是有些奇怪,直到今早,云姑娘与云刑房双双——”
他顿了一下,似乎要说的话十分难以启齿。
最终他还是选择跳过这一部分,“今天早上,你们兄妹的动静实在是不小。”
像是有一吨的TNT在云西的脑子里轰然爆炸。
炸得云西登时一片空白。
红眸云南当时的行为与其说是壁咚,更不如说是门咚!
就隔了一层薄薄的门板,客厅里的殷三雨听不到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