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完,梁氏便抬手顺着胸口的气,像是那里压着一块无形大石头似的。
余氏见她这样,替她开口,“娘娘可否记得当初我和大嫂嫂一同进宫,三弟妹蒋氏拦住我俩央我们向娘娘提提给她家嬉姐作媒之事?”
苏瑜想了想,边点头边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后来三弟妹挑来挑去,还真让她挑到一户好人家,是刑部侍郎家的亲侄儿,名叫陶博言。这个陶博言父亲早亡,孤儿寡母一直由刑部侍郎供养。生得虽不是玉树临风,但拉出来一看也算是有模有样,配嬉姐儿很合适。陶博言很是上进,知道自己不是走仕途的料,就早早从商,如今也算是家资万千衣食无忧。陶博言的阿娘韦氏在一次集会上见过嬉姐儿一次,那次也是巧了,嬉姐儿正做善事呢,谁都没注意到,就让这韦氏瞧见了。媒人在她跟前一提嬉姐儿,韦氏注重人品,觉得嬉姐儿定是个好姑娘,便定下了。三弟妹对这门亲事满意得合不拢嘴,那段时间也爱出门逛逛了,见谁都笑,连三弟的身子也好了许多。
说到这里,余氏看了看梁氏,那眼神里有同情,有无奈,更多的是悲剧。
“嬉姐儿年纪也不小了,两家又都是有意的,婚期赶了赶了些,但好在各家都很满意。偏偏在陶博言上孙家接亲那日,从人群里冲出一个挺着肚子的疯妇来,指着孙家门楣辱骂,说孙家人逼良为娼,孙家女儿个个婚前不守妇道,硬生生将这门亲事给搅黄了。”
“若我猜得不错,那挺着肚子的疯妇是谭莹雪吧。”苏瑜语气肯定。
“可不就是那贱人。”梁氏一副气不过的语气,“你是没看到当时她闹得怎样魔怔,不仅说嬉姐儿品性不好,还连累说妨姐儿嫁人之前就与江家人有了首尾,当着那么多的人,你三舅舅和三舅母下不来台,那陶博言也是调头就走,你三舅舅当时就气得撅了过去。还有呢,她还叫来了京兆府的衙役,状告素菊就是逼良为娼的罪魁,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找齐了人证物证,素菊就这样被抓走了,判了两年牢狱之灾。可怜平哥儿日日叫阿娘,大牢那种地方,我总不能隔三差五就带着平哥儿去一趟吧。”
蒋氏什么性子苏瑜太了解,她看着梁氏听后续。
“这场风波过后,嬉姐儿的婚事自然没戏了,陶家匆匆退了婚。嬉姐儿羞愤难当,悬梁自尽,好在最后是救下来了,但整个人就跟傻了似的,不哭不闹也不笑不说话,成日成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披头散发也不梳妆。三弟妹将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到我们大房头上,那话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你三舅舅原本想息事宁人,带着嬉姐儿回老家上河县去,可蒋氏不让,二人吵吵中你三舅舅气绝身亡。”
“三舅舅死了?”苏瑜惊道。脑袋里立即浮现出孙廷柏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唏嘘。
“是啊,已经好几个月了。”余氏接下话来,表情哀叹,“三弟一死,蒋氏更是不依不饶,稍有不顺心就去找你大舅母吵闹,我想从中劝劝,甚至雍哥儿出面想家和万事兴,你三舅娘也是不饶人的。”
蒋氏的脾性谁也惹不起,如今她接连女儿失婚丈夫故去,怕是已经破罐子破摔,谁也不惧。“素菊坐了牢,那谭莹雪呢?”
“事情闹那么大,大理寺卿杜家也很没脸,想将她送回老家去,谭莹雪又不肯走,就死赖着她姨母夏夫人,更妄想做她表兄杜仲文的贵妾,将夏夫人恼得背过气去,如今也不知租了哪里的房子落脚,总之是在京城没离开便是。”余氏说。
“她不是怀着孩子吗?”苏瑜问。
梁氏想了想,“是啊,她还怀着孩子呢,这么久了,孩子应该都有好几个月了吧。”
当日谭莹雪口口声声说肚子里怀的是苏怀礼的种,后又火烧苏宅逃命。她知道谭莹雪不会放过孙家人,如今将孙家闹得这样,她却不见踪影,不像她的作派啊!
“雪娇,你去查查谭莹雪现在在什么地方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