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蝶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疼得要命,眼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昂起头看着那小丫头道:“呸,你算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就算是现在我们小姐落魄了,也轮不到你这样的下贱坯子来踩一脚,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的德行,就凭你?”
那小丫头大约没有想到书蝶居然还谁这么强硬不低头,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看着书蝶尖酸刻薄的说道:“明媒正娶进来的是不错,可是究竟怎么进来的谁不知道,谁家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会在外面扯落衣衫的,世子爷那是宅心仁厚,不想着让你家小姐一辈子蹲在尼姑庵里,这才把人娶了回来。还真把自己当成盘菜了,自从你家小姐过了门,可没听说世子爷在那里过夜的,是不是?”
书蝶脸色变得煞白,这些话一句一句的比钝刀子割肉还让人无法忍受,钻心的痛,书蝶火气大涌,照着那小丫头就是一脚,一下子将小丫头踹倒在地,嘴里还骂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下作东西,嘴里说话也没个把门的,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这些奴才拿来说嘴的?我们小姐冰清玉洁,哪是你们这些俗人能够侮辱的。我们小姐为了将世子爷救出来,嫁妆都拿了出来,这等的深情厚意,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感恩,还在这里胡说八道,还有没有点良心?”
看着书蝶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的样子,又看着被她一脚揣在地上的小丫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难听的嗬嗬声,脸色一变,一脚也踹了过去,这婆子常年做力气活,很是有几分力气,这一脚可比书蝶踹小丫头的那一脚厉害多了。
书蝶只觉得整个肚子都要翻转过来,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双手紧紧地握着肚子蜷缩在地,痛苦的呻吟出声,可是那眼睛看着那婆子却是充满了刀锋,依旧咬着牙说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任凭你把天翻转过来,你还是个低三下四的奴才,就是打死我,你也是个狗奴才!”
婆子倒没想到书蝶这样的硬气,心里倒也有点佩服,不过她是有任务在身的人,这个时候却也顾不得很多,上前一步看着书蝶冷笑道:“良心?咱么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知道良心的可是咱们的良心只是孝敬咱们自己的主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书蝶你也别嘴硬,清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谁还不知道谁?你以为你们主子还是多不染尘埃的人?在娘家的事情早就在京都传遍了,就是在咱们侯府……听说十二姨娘跟十三姨娘是被人给算计的,我一个老婆子虽然不是坐堂的官老爷,可是也知道这事情有些蹊跷,别真当别都是傻子。”
十二姨娘跟十三姨娘的事情没想到会从这个婆子的嘴里说出来,书蝶心里暗暗惊讶,可是脸上却不露痕迹,说道:“十二姨娘跟十三姨娘的死是夫人亲自杖毙地,犯了什么错误大家亲眼所见的,你这个时候在这里混说。也不怕闪了舌头,知道的是你自己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夫人有什么不满呢,在这里叨叨咕咕的!”
看到书蝶在这个时候还要搬出架子在这里吓唬人,那婆子大笑一声,道:“你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你随便两句话便能将我唬住了?你也不想想,这里面的事情,亏你还是个大丫头,笨的可以!”
那婆子说完又踹了书蝶一脚,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书蝶看着她们走远的身影,自己原想着过来借个铜盆,不曾想却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委屈得不得了,四周无人,那眼泪便如同没了暴雨一般滚落下来,自从她跟在兰芳身边开始,便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以前的时候谁看到她们不是恭恭敬敬,在郁府里她们小姐是嫡女,纵然以前六小姐活着的时候谁也不敢轻慢她们一分,后来进了侯府,虽然世子爷跟他们小姐没有夫妻之实,可是该有的体面,该有的恭敬却是没少一点。
虽然南阳侯夫人处处刁难,可是有世子爷明里暗里的护着也不是多难熬的日子,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书蝶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伸手拂去衣服上的泥土,抹去脸上的泪珠,可不能让自家小姐知道这样的事情,否则的话不知道有多伤心呢。书蝶四处打量了一下,远远地望见远处的石台上有一个破木盆,只得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忍着肚痛从井里打上水来倒进木盆里,这才往院子走回去。
兰芳看着书蝶,问道:“怎么借个盆子也要这么多的时候……”声音一下子收紧,看着书蝶有些发红发胀的眼睛,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木盆,轻声问道:“有人给你苦头吃了?”
书蝶忙摇摇头道:“没事,风迷了眼睛,隔壁院子里没人,我又找这个木盆子费了些时候,让小姐久等了,我这就去把屋子擦洗出来,您再等会。”
书蝶端着盆子急急忙忙的走了,兰芳看着她的背影双唇抿得紧紧的,其实她知道书蝶定是受了委屈了,只是不愿说出来让自己伤心罢了。
兰芳仰头望天,这院子里四角的天空已经没有往日的开阔,只觉得压抑憋闷的令人想要发疯,兰芳不用去想也知道,书蝶所受的苦,都是那一个人给她的,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拿走了她的嫁妆,遣散了她的陪嫁,难道就能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困死在这里?她郁兰芳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想要整死她,然后自己过得舒服快乐,要下地狱便一起去,黄泉路上怎么能少了她的婆婆作伴呢?这才是婆媳情深,将来不知道多少年后也许会成为一段佳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