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烟柳人家。江南是一个烟雨蒙蒙的地方,这地方跟北方不一样,北方的天气干爽,下雨便是急晃晃得一阵子,下过雨后便会晴天,空气中夹杂着太阳的味道。
可是江南却是阴雨绵绵,下起雨来能够烦死人,淅淅沥沥的一直绵延不绝,空气也是潮湿的,这里的屋子比起北方来也将是截然不同。北方的房子坐北朝南,格局大,屋子宽敞,通风极好,人坐在里面很是舒畅。可是南方的房子格局都小,精致的就如同是妆奁盒。美则美矣,精则精致,可是住惯北方屋子的人,就会觉得住在这里憋屈。
仿佛吸口气都能将房子给吸塌了,大太太初来南方就极不适应,没过月余便染病在床。
钟夫人整日的还处在钟良被处死的悲戚中,儿子失踪的心痛中,对于周边的事情是一概的不管。兰菊每日要照料卧病在床的大太太,还要伺候脾气变得更加古怪的钟夫人,还要照顾孩子,一个人分成几瓣使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可是兰菊就这么咬牙坚持着。
好不容易哄着幽姐睡下,这才觉得浑身都已经酸痛的不是自己身子一般。茫茫然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天,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原先的仆役早已经散去,如今在江南新请的也不敢完全的信任,没有男人在家只有几个女人,兰菊越发的小心谨慎,平日子里就是大门也不常开。
钟翌买的房子是个三进的房子,比起京都的钟府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就是这样她也满足了,至少有个容身之地。家里只请了一个婆子做杂物,一个厨娘做饭,还有两个小丫头一个伺候自己的婆婆,一个伺候自己的母亲,而自己不需要人伺候,还要照顾着幽姐儿。
不是兰菊不想多请一个人,而是手里的银子毕竟是死物,在江南人生地不熟的没有自己的铺子,没有自己的田产,这手里的银子是用一点少一点,只能盘算着,不敢多花。
纵然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却还是招来了钟夫人的冷言冷语,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兰菊的头又痛了。
“你手里捏着银子都给你那病秧子母亲花用吧,我想喝完燕窝粥都买不来,都说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出嫁的女儿还拖着娘家娘一起过日子的。你满世界的打听去我就没听说过这个理。你这个丧门星,逼走了你丈夫,如今又克扣我的嚼用,你就是一个蛇心妇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然给你进了门,我可怜的翌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钟夫人的嗓门震天响,兰菊委屈的直掉泪,一直跟钟夫人解释,奈何钟夫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口咬定了兰菊把银子都花在了大太太身上,就是兰菊拿出家用的日常支用账本也无济于事。
“娘,您这么说可让媳妇真的是连寻死的心都有了,夫君下落不明,咱们手里的银子那是有定数的花一个少一个,总要为以后打算。我娘是跟着我是花用了些银钱,可她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亲娘,我怎么能看着不管?若是媳妇连自己的亲娘都看着不管,娘您难道不会觉得儿媳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钟夫人冷笑一声,神态间带着急躁,指着兰菊说道:“都是你,自从你嫁进我们家儿子没生一个,还把丈夫给赶跑了,克死了你公公,你就是个扫把星,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早知道这样当初也许就该让你们家的兰蕊嫁过来……”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泪流满面,兰菊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现在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可是她怎么真的就能一走了之?她的母亲还要治病,婆婆有些疯疯癫癫,还要将女儿抚养成人,为她找个婆家,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生活怎么就这么艰难,兰菊现在才知道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心,现在的日子每过一天都如同在火上烤一般,让她备受煎熬。
铺开被子,忙了一整天累的都要散了架,兰菊刚要躺下,却听到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心头一紧,刚放到床上的腿立刻就拿了下来,汲上鞋,披上外衣,就往大太太的房间奔去。
推开门,紧走几步,掀起了帘子,兰菊闪身而入,就看到大太太半支撑着身子捂着嘴在咳嗽,脸色本就苍白,这一来简直就是苍白如鬼。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兰菊着急的样子,努力的露出一个微笑,道:“到底还是惊扰了你,你去睡吧,我没事的,就是咳嗽了两声,我也就睡了。”大太太说着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兰菊一句话也不说,伸手夺过帕子,大太太阻拦不及,上面带着黑丝的一团血格外的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