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一个是京都有名的活阎王,只知道是个横行霸道的姑凉,没听说过有什么长处,人人惹不起的主,但是也想看她出丑;一个是顶着江南第一美女的称号,言行举止优美如画,不少进宫女子的宿敌。此时两人杠上,倒真是乐坏了一众人等,只等着瞧热闹,两边都是不喜欢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真是大快人心的很。
李静姝有些担心的看着梓锦,伸手扯扯她的袖子,大约是想梓锦见好就收,别把自己埋进去了。梓锦瞧着李静姝担忧的目光,心里泛上一阵温暖,虽然脾气暴躁,却还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人,于是就朝着她笑了笑,让她安心。
“不知道五姑娘可看出了些什么?”孙槿华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口了,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活阎王一个能懂的什么,等着丢人现眼吧。
孙槿华实在是厌恶透了梓锦,只要有任何的机会绝对不会忘记踩上一脚的。虽然严慈已经阻止过了,但是孙槿华还是讲话说出了口。眉眼之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幽光,你去憎恨一个人,也是要花费精力的,无时无刻的不盼望着你的敌人会出丑,为你出一口气。
严慈也讨厌姚梓锦,但是经过这几次的交手,她还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姚梓锦很邪门,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样狡诈的人怎么会引火烧身?几次跟姚梓锦对上,分明应该是各打五十板的事情,但是最后一败涂地的会是她们。细细想去,严慈总觉得姚梓锦是有点邪门的很,这样的人既然惹不起就绕着走好了,偏偏孙槿华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时时刻刻的想着扳回一城。
可是……严慈瞧着姚梓锦眉眼之间的安定若素,只觉得孙槿华又该要倒霉了,不由得抚抚额头,实在是想不通,姚梓锦怎么就会这么邪门。
孙槿华满眼都是得意,想着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懂得什么。须知道刺绣一道,是要从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分辨绣线的颜色,质地,粗细,要学绣品的配色,构图的结构,整体色彩的规划,最重要的是那繁复无比,数量多的数不清的各种针法,要想学有所成,没有七八年是不成的,想她如今十几岁了,却还觉得不过是学了皮毛而已,姚梓锦……能懂得什么!
李素宁摸不透梓锦的深浅,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只是亭子众人中最小的一个,可是那浑身的气势……却令人不敢小看,难怪就是静谧师太也对她多有忌惮,几次提起来都是眉头紧锁,语气斟酌。
梓锦轻笑一声,看着李苏宁将帕子放在是桌上,自己缓缓的站起身来,背着手一副小大人模样,站在桌前,自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缓缓的散发出来,震慑人心。
“我祖母教育我们,你可以不去做但是不允许你不会,我虽然不能拿针线,但是于刺绣一道倒也下过几番功夫。不能绣总得懂得欣赏不是?”梓锦抿嘴轻笑,眼神略带嘲弄的扫过孙槿华有些僵硬的脸。我不用自己学习拿针线,将来自己会有最好的绣娘做陪嫁,我只要会欣赏就成了,不像你还要努力学针线讨好人。
这话里的讥讽,在场的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尴尬,真正的大家闺秀,学针线不过是个样子,将来作为当家主母,难不成你不用料理家事,整天刺绣去?但是学习也不过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你不会刺绣的女子总是被人讥讽的。这些道理都会懂,但是像梓锦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的就绝无仅有了,谁不愿意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李素宁的脸色微微发白,突然有些后悔将这帕子拿出来显摆了,雪缎纵然精贵,可是这雪缎上的刺绣着实不是顶尖的。听着梓锦的意思好像真的懂得什么一样。待要说话挽回局势,就听到梓锦已经开口了。
“李姑娘来自苏州,苏州苏绣是四大名绣之一,宫中贡品大多出自于苏绣,可见苏绣的手艺之精。苏绣以精细、雅洁著称,其特点是平、齐、细、密、匀、顺、和、光八字。苏绣针法多达四十余种,绣线包括花线、纱线、金线、银线等。其中花线是最常用的线,由蚕丝制成,苏绣既然已精细见长,自然是有道理的,一根细如发丝的花线还能劈成数十份。如用一根花线的六十四分之一绣鱼的尾巴,这样细的花线,能将动物的肌理绣的细致入微,纤毫毕现。苏绣的花样疏密繁简有序,错落有致,层次显明,动静交融,聚散合理,意境深远。用色上微妙而准确,清新雅致中透着艳而不俗,浓淡适中,富有诗意。线色多达千种以上,每种颜色从深到浅又可分为十余种,一幅绣品有时用到的颜色多达一二百种,由此可见色彩层次的丰富多姿。”梓锦侃侃而谈,言语简洁有力,眼神坚定睿智,看着石桌上的雪缎帕子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容。
亭子里一片死寂,众人的面色上多有惊异之色,她们家中也都有教习刺绣的绣娘,可是对于苏绣的见解居然还不如梓锦说的这般的透彻。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没有长时间的浸染学习是达不到那种骨子里的精通的。上一世梓锦在刺绣上花费了多少心力,此时说来自然是让人惊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