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锦转头看向李素宁正欲说话,却听到墙那边叶溟轩的声音传来:“开眼界的事情多着呢,不在这一桩。江南女子守规矩?五年前跟人私奔的楚英娘不就是江南人?十年前江南才子冯静科休妻又娶青楼头牌不是江南人?我们北方人还真没有这样私奔娶妓的,江南人果真是不同!”
梓锦就笑了,隔着花墙也能听到那边诸男子的闷笑声,这边的名门淑女们也捂着嘴低声轻笑,自有一番婉转。
“果然是江南人不同呢。”梓锦慢腾腾的重复道,“李姑娘以江南人自豪,瞧不起北方诸女,感情是因为这般,真真是让人惊讶不已。”
李素宁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依旧说道:“我本不是这意思,故意曲解,不知何意。”
“故意曲解?那我倒真是不明白了,那就请李姑娘讲一讲你方才的那话什么意思?”梓锦此时知道帕子在叶溟轩手里,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对着李素宁自然是火力全开,有人惹事就要承担后果的。
李素宁蹙眉不答,梓锦又逼问道:“京都女子果然是与我们江南女子不同的,真是让人开了眼界。李姑娘好好的给我们这一群京都女子讲一讲,既然不承认叶三少说的不同那你嘴里的不同是指什么,又开什么眼界,这可要一一说清楚了。不突然的话咱们这一群京都女子说不得要跟你讨个公道了。”
一顶大帽子,就不信压不死你!
自古以来南人跟北人就是不同的,北方人豪爽大气,举止潇洒,更多的名门将领木秀于林。南方多才子,学风浓郁,术有专攻,在朝堂中南方学子占有一大半,天下读书人三分之二出自于南。
武将跟文官本就是互看不顺眼的,文官觉得武将粗鲁,杀人如同儿戏,武将觉得文官墨迹,一支笔杆子颠倒是非。
两下里自古就似乎不相容的。
偏生这样的事情人人心里都明白,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出口,也不过就是还维系着最后的和谐颜面。谁曾想李素宁想来是在南方惯了,这话就脱口而出。北方的这些闺秀们,自小长于京都,对政治的敏感比李素宁这样南方的姑娘自然是多了很多。
梓锦咄咄逼人,一来是因为一定要阻止李素宁进宫,二来是因为梓锦想着这也许就是能阻住李素宁进宫的一步好棋呢。如果当今圣上知道,李素宁这番论调,只怕也会觉得此女见识浅薄,惟恐得罪朝中诸臣,掀起南方北方再一番口诛笔伐的争斗,为了这潜在的危险,只怕皇帝在没有见到李素宁的容貌之前就会为着江山社稷考虑,直接把她剔除了出去。
闻名不如见面,只闻其名也就罢了,不过是心里好奇。若是皇帝真的见到了李素宁这酷似杜清怡的俏脸,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的了她进宫了。所以梓锦现在就要赶在李素宁见皇帝之前下手。
李素宁不谙政治斗争,没想到自己倒是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自己手上,若是不好好的利用一番,梓锦觉得好真是挺愧对自己的,也辜负了上天的善意,因此相通了这一节,就立刻发难,奖李素宁逼于绝地。
别人不明白梓锦的意思,但是隔着一堵花墙的叶溟轩却有些明白了,于是立刻也在墙的另一边起哄,大说特说南人与北人的不同跟斗争,务必要引起同仇敌忾,一定要将李素宁进宫的路子给斩断。
一时间花墙内外的气氛就义愤多于理智了,这些人都是京都新一代长起来的名门勋贵子弟,而这些南方人已经不止一次上书,指出这些靠祖宗庇佑的勋贵子弟乃是国之蛀虫,自己不思进取只靠祖上蒙荫,不遵法纪,为非作歹。
叶溟轩此时故意提起这些事情,自然是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在加上别人没有看到李素宁的绝世容貌,但是方才梓锦的帕子飘过花墙,虽然被叶溟轩最后收入怀中,但是那惊鸿一瞥的娇艳还是被人瞧了去。
朦朦胧胧的美感,隔着一层薄纱,就远比真人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更有诱惑力。
此时江南第一美人的名声,也许已经不如之前那么令人仰望了,所以叶溟轩的挑衅跟梓锦的/逼迫,反倒是真的引起了关于北方男方的争执。
李素宁虽然颇有心机,但是梓锦是贸然发难,再加上她的确是无意中得罪了众多的京中贵女,所以在场的很多人,就是孙槿华都没有再继续帮李素宁。有些事情立场要远比个人的恩怨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