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孙妨头一次这样正式跟江寅说话,江寅有点愣,但他还是听话坐到适才江芯放在床边的竹凳上。
“江大哥,你是个好人。”
孙妨的开场白,让江寅的心莫名发紧,“别这样说,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我是个瘸子。”江寅也自卑。
“江大哥,我姓孙,我叫孙妨,贺余……。”孙妨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是我主动勾搭他的。”
江寅闻声,脸色瞬间难堪极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孙妨深吸口气,指甲紧紧的扣着掌心,“那贺余说的话也都是真的,我早在我们老家时就不是个清白的姑娘了。我家有个表姐叫苏瑜,是个弃妇,虽是如此,我祖母却甚是疼她,还将她养在身边。我阿娘担心她的出现会影响我们孙家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名声,将来找不到好夫婿,便用计想毁了她并将她赶出孙家。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倒被请君入瓮失了贞洁清白。”
“我在老家呆不下去,害怕被人知道此事,便早早进了京远离是非之地。纵使我没了清白身子,我阿娘仍不甘心我嫁与平庸之辈,辱没她的脸面,私下没少给我张罗。可我们家在京城地位平平,哪个权门贵府能看上我?何况我还不是个完壁。上次你在你家后院门口捡到我,原因就是秦府满月宴,我祖母和阿娘都不准我去参加,她们的用意我很明白,不就是我没有资格挑好的夫婿么?我一气之下剪了妹妹的衣裳离家出走,这才有了咱们的相识。”
“在你家的院子里那些日子,我表面上平静,可私下却没有一处安分。我妒忌我妹妹,我恨我阿娘偏心,我更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嫁个平庸之辈草草一生。所以,我收敛脾性回家,处处伏低做小,只要有机会露脸,我绝不放过任何机会。于是,我在候府的赏花宴上遇到了贺余,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还有他家的家权,都令我很满意。所以,我勾搭他,想算计他与我有肌肤之亲,再懒上他贺家不得不娶我。”
“可是千算万算,终究是没那个福气没那个命。”
说完这些,孙妨长长舒了口气,她唇角含笑,泪水模糊双眼后双双滑过脸颊,“我就是这样一个可恶又可悲的女人,江大哥,江芯话里话外都说你喜欢我,知道了真相后,你还会喜欢我吗?”
江寅的确是没想到孙妨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叹息着低下头,避过孙妨令人心疼的泪目,“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呢?”
“你应该配个更好的姑娘,身家清白,心思单纯,而不是我这种心思恶毒的坏女人。”孙妨边说边捂着脸,她没脸见江寅,“你连救都不该救我,就该让我死在那场雨里,雨水干净,可以冲净我肮脏的身体,到了地狱我真想清清白白的。”
孙妨哭得很伤心,哭她的命运不济,哭她的处境不公。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手轻轻落在她的双肩,轻轻往一侧用力,她的头稳稳当当靠在了一个温暖又结实的胸膛上,惊得孙妨忘了哭,甚至忘了呼吸,“江大哥,你……。”
“听完你从前的不幸遭遇,我很心疼。不论如何,今日你能为我敞开心菲,证明你很勇敢,你可以正视自己的过去不是吗?”
江寅在肯定她么?
好像从来没有人肯定过她,她阿娘只会要求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要挨训挨罚。
他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能让她的心觉得那样暖,那样安定?
为什么她在经历屠大郎那件事情之前没有遇到他?
孙妨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恨不能有条缝钻进去,永永远远的消失。
“孙姑娘,你嫌弃我是个瘸子吗?”
孙妨摇头。
“那你嫌弃我平庸吗?”
孙妨摇头。
“那你会因为我没有权势而看不上我吗?”
孙妨摇头。
江寅略略推开孙妨,让她的视线与自己平视,他深吸口气,“既然你什么都不嫌弃,又知道我心悦你,你……可愿意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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