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跟着苏瑜离开,一行人出了霞晖院,那婆子跟在最后头。
袁嬷嬷拿眼往后瞟了瞟,苏瑜渐渐住了脚。她一驻步,所有人都跟着停下。
那婆子眼垂得极低,粗圆的身子恭敬得不能再恭敬。苏瑜看出她脸上的不安和忐忑,“那妈妈,可知我为何要留下你?”
那婆子陪着笑脸,应道“自是姑娘仁厚。”
这答得挺中肯,足见是个有心思的。苏瑜双眸纯净,却是厉芒如潋,“你过奖了,我还没好心到真打算收留一个背主之徒守门看护。”
那婆子一听,一张恭敬的老脸愕然万分,眼皮子直跳,她倏地跪在地上,心似千斤巨石压住。
“我自是不清楚你与三太太之间有何齿龋,但你今日之举青晖院定是容不得你了。倘若你到别院去,因着这背主的烙印,那些紧要且得脸的差事更是摊不到你头上。”
那婆子磕了两个头,急急出声,“求姑娘收留,奴婢以后定会用足十二分的力气当差,决不给姑娘丢脸抹黑。”
“这些好听的话先省省,往后我这景晖院能不能装得下你就得看你表现了。”苏瑜轻轻甩甩帕子,动作轻揉,却将那婆子吓得不轻。
“你的耳朵是用来干什么的,嘴巴是用来干什么的,眼睛是用来干什么的,你心里有数吗?”
“有有,奴婢的耳朵是用来听姑娘吩咐的,嘴巴是用来吃饭的,眼睛是用来看该看的东西的,奴婢省得,请姑娘放心。”
倒有几分灵醒,苏瑜重新起步,采玉跟上去。袁嬷嬷留在原地,训道“你是有福的,姑娘亲自给你训话,记住姑娘的话,否则会有什么下场……,同样是奴儿,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谢袁嬷嬷提醒。”那婆子心中暗惊,她本以为这瑜姑娘是个软柿子,难不成是她看走了眼?今日她肯出面踩三太太的脸,也是想着瑜姑娘定会记得她的大恩,就算被三太太发卖,只要她求求瑜姑娘,下场也不至太惨。可是现在,瑜姑娘几句话,就让她有种出了虎穴掉入狼窝的感觉。
袁嬷嬷赶上过了月洞门的苏瑜和采玉,眼见着就要到景晖院,袁嬷嬷低声问“姑娘这是要放过蒋氏?”
苏瑜面上掠过些许讽刺,“老太太一直觉得我心狠手辣,将我拘在身边也是改改我这心狠手辣的性子,适才她试探我,我若不从善如流遂她心愿,只怕她近期定会给我找个教养嬷嬷回来拘着我。
“姑娘想得远,那那婆子进院该派什么差使?”那婆子特殊,袁嬷嬷想着还是问问苏瑜的意见。
一脚迈进景晖院,苏瑜看到院子里别有心思的月季花架,她调转目光,淡淡道“我倒觉得她可放心用,整个孙府还有她容身之处已是不错了。如今这景晖院里到底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你我都不清楚,那妈妈在孙家日久,适才我特意提点,她心里该是有数的。”
原来姑娘是……,真是好主意。
虽然袁嬷嬷很是清楚苏瑜的智谋,但仍不时被她的谋略给惊艳到。
“姑娘考虑得周到。”
“香莹娘那里什么境况你查清了吗?”苏瑜没回屋,坐在花架下晒起了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照得她眼帘都抬不起来,便索性闭着眼听。
袁嬷嬷说“香莹娘是年前带着香莹进府的,渠道是王家人介绍,据说她丈夫在王家当车夫,王家光景不好,她这才求了去到了孙府。只是听说她丈夫生性良薄,脾气火爆,吃醉酒对她和香莹非打即骂,香莹娘愿意带着香莹离开王家原本也是想谋个出路,谁知香莹娘鬼迷心窍,不仅断了香莹性命,如今只怕连她自己也要没个着落了。香莹爹又是那个德性,香莹娘死了香莹回去,肯定逃不脱一通打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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