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本就有孕在身憋不住尿,今夜又喝了太多的水,更是不停地入厕。先前,萧逸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亲自带她去上厕所,可是他们夫妻二人一离席,大伙儿就都停下来等他们。萧逸陪她上了四五次厕所后,沐之秋便不让萧逸相陪了。
酒桌到底是男人们的天下,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掺合在其中不好,再说她肚子那么大了,长时间地坐着也受不了,索性这次带着冬果上完厕所沐之秋便在国医府的后花园内散散步。
有了上次法门寺的遭遇,冬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便是沐之秋入厕,冬果都会守在一边等着帮她提裤子,搞得沐之秋无比郁闷。
才带着冬果走到一丛冬青树边,斜刺里突然窜过一道黑影,沐之秋吓了一跳,冬果已嗖地一声追了出去。
冬果才离开,沐之秋便感觉到身后有人。
倏地回头,猛地对上一双矛盾痛苦又惊喜压抑的眼睛,沐之秋愣住了。
两米开外,一个身材挺拔精瘦高挑的黑衣人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出声也不靠近,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晦涩难懂,像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又像害怕她知道一般,如瞬息万变的大海,暗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
眼皮一跳,沐之秋脱口道:“你是……”
不待她说完,黑衣人大手一挥,一团白色的东西落在了脚边。再深深看她一眼,黑衣人扭头便走。
“萧良?”终于唤出来,沐之秋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却有些发颤:“是不是你?”
黑衣人的脚步立时顿住,脊背竟挺得笔直,犹如夜幕下直指苍穹的一杆枪,孤独中透着几分悲怆。
提脚想要往前跨出一步,沐之秋轻声问:“你?还好吗?”
话出口,那只迈出的脚已及时收回,脚步停滞不前。从芒种那日开始,萧良就注定了不可能再成为她沐之秋的朋友,她惜才,她感恩,她有情有义,但她不能容忍萧良对萧逸的背叛。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句“你还好吗”,或许,今后连这句平淡的问候亦不能再问出口。
黑衣人正是乔装后的萧良,便是这一句问候,数月来承受的委屈,经历的煎熬,以及刻骨铭心的思念,全都化作涓涓细流,一点点融入心里,只剩下对她绵绵不绝的想念和万丈柔情。只要之秋再多说一句话,只要她再多往前迈一步,他都会立刻回头,都会抛弃所有的理智拥她入怀。他在等待,亦在期盼,尽管明知这种期盼和等待多么绝望,但萧良依然抱着丝丝侥幸。
人是一种容易冲动容易犯错误的动物,沐之秋心软,沐之秋护短,沐之秋对朋友两肋插刀,但沐之秋不糊涂。萧良出现却止步不前,说明他不伤害她,此行他必是为善。对于这样的萧良,沐之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怜惜和亲近,但她不会忘记芒种那日萧良所犯的错。犯错和吸毒一样,都会上瘾,她的示好,只能纵容萧良继续犯错,那般的结果,没有人能承受。既然给不了萧良想要的,索性什么都不要给,没有念想也就没有奢望,没有奢望,萧良才能活得更长久一点。
没错,对萧良,不管是萧逸还是她和云清,都异常苛刻,丝毫不留余地,那是因为萧良是萧逸的兄弟。萧逸这辈子可曾对其他人像对萧良这么好,这么维护过?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萧良的背叛乃是至亲至爱在毫无防范的时候,从背后往萧逸最脆弱的后心窝捅了一刀。面对这样的背叛,沐之秋没办法原谅,也不能原谅。
此生无缘再做知己,只盼来世不再相识!萧良,你好自为之!
深吸一口气,淡然道:“你,快走吧!”
再次开口,依然是四个字,但口气已与上次不同,带着毫无感情的冷漠和警惕,沐之秋缓缓转身。
果然,身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待再回过身时,哪里还有萧良的影子?除了地上那团白色的东西之外,院子里一切如常。
迟疑一下,走上前把东西捡起来,竟是一团裁剪仔细的宣纸。打开来,上面是萧良熟悉的笔迹,如同萧良这个人一般,带着股与世无争的温良清秀。待看清楚上面的字,沐之秋只觉鼻子发酸,忍不住,眼角溢出一滴热泪。
“王妃?”
身后突然传来冬果的呼唤声,迅速将纸团藏入袖袋中,沐之秋面色如常地转过身。
看见她完好无损,冬果重重地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扶住她,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遍才道:“王妃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发现什么了?”
“一只黑猫,个头竟堪比半岁大的猛犬,奔跑速度极快,我一口气追出好远都未追上,只看清这畜生竖起的耳朵异常大,又长又尖。不过真是奇怪,这只黑猫好像没有尾巴。”
堪比半岁大的猛犬?奔跑速度极快,耳朵异常尖,还没有尾巴?
到底是没有尾巴还是尾巴很短?沐之秋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种体型介于虎豹之间的大型猫科动物。
“既没有看清,你怎知是只猫?万一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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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冬果抠抠脑袋,“长成那样,不是猫还能是什么?”
长成那样不是猫的多了去了,不过此时不宜与冬果细说。整整冬果有些凌乱的衣衫,沐之秋笑道:“你将我一人丢在这里,就是去捉猫玩了呀?可不是该打么?”
“是该打!”冬果一本正经道:“上回在法门寺是我疏忽大意了,今晚幸亏王妃没事,若要有个闪失,我定要将那坏蛋碎尸万段!”